爸媽常年不在家,我很小就學會照顧自己。所謂"照顧",不過是憑借桶裝方便面和Darrel度日。我所擔心的,只是從明天開始,在禁錮的寄宿制學校里,無法時刻關注Darrel的動向和去茶樓打工。
后半夜才睡著,因為一個凌亂的夢不得安寧。轉天很早被鬧鐘吵醒,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拖著一堆行李,轉乘好幾輛公車去學校。
雙眼一直浮腫,揉搓時能擠出淚來。公車拐彎時,我緊緊攥住行李箱的長把手,在擁擠的人堆里盡量保持平衡。卻總是不小心碰到別人,低頭忍受白眼,小聲道歉。影子在陽光下不停變換長度
--在昨晚凌亂的夢里,Darrel打開了伸向他的那只手。
日子恢復了本來面目,生活繼續(xù)變得波瀾不驚。
教學樓搬到食堂旁邊。班主任喜滋滋地說現在離食堂近了,可方便你們了。言下之意是:"你們除了吃飯睡覺,都給我待在教室里學習。"
與寢室室友的關系一直沒有好轉。每天晚上他們用被子蒙住身體,趴在床上學習。因為怕舍管員的訓斥,哪怕從被子的罅隙里瀉出一點光,也會互相小聲提醒。而那時我平躺在床上,耳機里盤旋的全是Darrel的歌聲,陷入長長短短的夢境。
我覺得自己和他們不一樣。
不得不忍受宿舍里跑鞋濃重的臭味。忍受每天晨練時繞教學樓長跑,同班同學因為厭煩,在隊伍里用方言響亮地叫罵。
與此同時我開始想念深原,想念阿Z,想念假期每一個打工的日子。然而每夜我藏在被子里,調出手機通訊錄里阿Z的號碼,盯著白花花的屏幕很久,一直到眼生疼,卻不知該編輯什么短信給他。
開學半個月后的周六,熄燈后我偷偷溜出校門,去燈光明亮的深原。
還是老路,幽徑。公園的植物營造出與夜色相融合的深沉環(huán)境。我看到覆蓋如墻的綠色藤蔓,深原的光隱隱約約透過來。
我熟門熟路地收拾茶具,清洗茶垢。阿Z見我沒顯露一點驚訝,還是輕輕拍我的肩,口角淡淡地說:"你來了。"
那夜忙到很晚。等服務生都走光,阿Z關閉深原所有的燈,和我坐在噴泉旁。
"如果有時間,還是來幫幫忙吧。"他對我說,"工資的事,我會和我爸談妥的。"
我點點頭。在黑暗里,不知他能不能看見。深原這座樓,忽然顯得格外巨大。沒有白天的喧囂,它露出安靜的輪廓。
因為有了寄托,每一天不再那么漫長。
每個周六的夜晚都會翻墻出校門。若不去深原打工,就到學校周圍的網吧,盡一切可能搜尋Darrel的信息。或趴在屏幕前,整晚整晚看他的視頻。
小A上傳的那個視頻點擊率一直很高。美中不足的是在Darrel看向這邊、離鏡頭很近的時候,畫面晃動得厲害,而且忽然就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