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個醉貓一樣的保安瞅了我們兩眼,沒理睬。楊星辰夫婦住老舊紅磚樓。我們在黑咕隆冬的樓道里小心翼翼往上走,每走幾步,楊星辰就跺一次腳,或者大喝一聲,一盞昏暗的樓道燈就應聲而亮。人還沒過,又滅了。楊星辰自我解嘲:“這就是窮人區(qū),燈都舍不得多亮幾秒?!?/p>
李皓說:“楊總已經從地下室搬到五樓了,進步已經很大了?!?/p>
“你不也住樓房了嗎?”楊星辰反問。
“可我是在北京邊緣呢,你怎么也算打入CBD邊緣了?!崩铕┱f。
“啥叫CBD?”我傻帽了。
李皓笑:“哥們兒,你真落伍啦!CBD是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的縮寫,中央商務區(qū),年度最酷名詞之一?!?/p>
楊星辰發(fā)揮一番:“也叫China Beijing Dabeiyao,中國北京大北窯?!?/p>
這名字夠土的。我一頭霧水,他們三人都大笑。兩居室,一間十多平米,擺著三張舊辦公桌,那臺舊電腦還在,又新增了兩臺,還多了打印機,新沙發(fā),室內亮堂堂的。陳菊給我們每人沏了一杯茶水,劃開一個冰鎮(zhèn)西瓜。我說:“鳥槍換炮了???”
“只能說爬雪山過草地飛奪瀘定橋的日子剛過去?!睏钚浅叫Γ胺孔邮亲獾?,連自己的窩都算不上,就一個可以遮風避雨做飯辦公睡覺的地方?!?/p>
“還有一個功能吧?”李皓對兩男耳語,我們暴笑,陳菊頗為窘迫。
我說:“干脆我來為你打工算了。”
“哪里請得起你喲,這里就是夫妻店,都是義工。請了一個親戚,還是干活多拿錢少,不干活不拿錢?!标惥招?。
“我開玩笑的。這房多少錢?”
“你猜猜?”楊星辰反問我。
“七百?八百?”
“你租給我?。俊?/p>
“一千?”
“翻一番還差不多。”
“吃人??!”我大吃一驚。
“就這個價,這里是CBD邊緣,進去了更貴。我在通州和人合租,一間都要六百多呢?!崩铕┳髯C說,又大發(fā)感慨,“你在北京待久了就知道殘酷性了。就跟一個磨盤、篩子似的,使勁磨人、往外篩人,你要想留下來,你就得拼命變成大沙子。別一見‘北京歡迎您’的標語,就拿它當自個家了。”
“我還不至于如此傻逼吧,想當年也是闖過深圳的。”我站起來在屋子里轉悠。巨大的書架,塞滿了商務英語書籍、文件夾什么的。墻壁上一張英語版世界地圖上布滿了蜂窩似的小紅旗,乍一看,希特勒的軍事地圖似的。
“星火燎原?。〕四媳睒O,你的生意是遍天下了?!崩铕┵潎@。
“看著多,都是小單生意,累個半死做一筆,也就賺幾百英鎊千把美金萬把馬克十萬日元什么的。”楊星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