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梅毒是惡魔“撒旦”的化身,讓人遭受疾病的罪與罰,但疾病間歇引發(fā)的狂喜,卻催生了“天才”們一系列的偉大作品。在疾病、文化和死亡交叉扭結(jié)的地帶,是他們絕望而無助的靈魂在哭喊。
貝多芬、舒伯特、舒曼、波德萊爾、福樓拜、莫泊桑、凡·高、尼采、王爾德、喬伊斯、希特勒……這一連串歷史上響當當?shù)拿直緛盹L馬牛不相及,卻共同遭受一種疾病的罪與罰——他們都是梅毒患者。難以置信是嗎?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種讓人難以啟齒的性病居然成就了他們的天才和瘋狂,甚至改變了人類的文化和歷史。這是美國學者德博拉·海登在其著作《天才、狂人的梅毒之謎》中作出的驚人結(jié)論。
印第安人的報復你可能聽說過美洲的印第安人在歐洲殖民者帶來的天花、黑死病面前潰不成軍,幾乎種族絕滅的故事。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被推向死亡的印第安人也同樣在悲哀之中回敬了歐洲殖民者一件禮物——梅毒。而把這種病帶回歐洲的正是我們那偉大的航海家——哥倫布。
1492年,當哥倫布及船員到達巴哈馬群島時,他們將此地誤認為是印度。于是他們就把當?shù)氐木用窠凶鲇〉诎踩耍⑶以谶@塊土地上安營扎寨進行休整考察。在這期間,哥倫布的船員們與當?shù)赝林用窆餐?,也與當?shù)氐呐佑辛擞H密接觸。但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的是,在土著居民中流行著一種歐洲人從未見過的可怕疾病——梅毒。很快,哥倫布和他的水手們就為自己的拈花惹草付出了代價。
1493年,哥倫布和50名船員從剛剛發(fā)現(xiàn)的美洲回到了西班牙,也把梅毒帶回了家鄉(xiāng)。他們通過性行為和公共浴室使得梅毒廣為傳播,就連宮廷內(nèi)的皇室貴族都感染上了梅毒。
1494年,法國與西班牙軍隊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地區(qū)展開拉鋸戰(zhàn),在西班牙軍隊中曾有一些隨哥倫布遠航新大陸的士兵,他們原已染上梅毒,又將此病傳染給了那不勒斯地區(qū)的婦女。這些患病婦女隨即又將此病傳染給法國軍隊。由于這種病癥發(fā)生在法軍入侵之后,于是當?shù)厝税堰@種病叫做“法國病”。而入侵的法國人反唇相譏,把這種病叫做“那不勒斯病”,德國人則稱它為“西班牙瘡”。誰都不愿意把這個不光彩的病與自己的國家或城市聯(lián)系上,所以互相譴責是別人帶給了他們這個惡瘡。
此后梅毒不斷擴展,西方社會的每個階層都開始經(jīng)常性地出現(xiàn)梅毒癥狀。葡萄牙的商船隊把梅毒送到了亞洲,同時猶太人和伊斯蘭教徒又將梅毒運往非洲。由此,梅毒傳遍了全世界。
黑暗中的毒藥梅毒是由一種運動起來有點像蝌蚪的叫做梅毒螺旋體的微生物傳染的。初起時為全身感染,但病程緩慢,在發(fā)展中向人體各器官組織入侵,也可潛伏多年,并且如同善于模仿的魔術(shù)師一樣,以各種各樣其他疾病的癥狀出現(xiàn)。發(fā)病時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會感到疼痛。
1530年,意大利維羅那的醫(yī)生兼詩人弗萊卡斯特羅發(fā)表了題為《西菲利斯:高盧病》的詩作。這首詩講述了一個名叫西菲利斯的年輕牧羊人,侮辱了阿波羅神;神為了報復,讓這個年輕人的肢體斷落,讓他的骨頭、牙齒暴露直到腐爛,他的呼吸發(fā)出臭氣,而且不能發(fā)出聲音。這描述的就是梅毒。
許多末期梅毒患者將會精神錯亂和癱瘓,但是在發(fā)瘋之前,患者會感到充滿創(chuàng)意的興奮喜悅,精力充沛,興致高昂,感知能力大大提高,洞察力敏銳,甚至具有近乎神奇的知識體驗。就仿佛浮士德博士與魔鬼做的交易,以此來補償長期患病的痛苦和失望。
梅毒患者們?nèi)淌苤鴺O度的痛苦與狂喜的興奮,有時沮喪得想要自殺,有時變成妄自尊大的偏執(zhí)狂,到了末期還會可怕地發(fā)瘋。因此,梅毒深深地影響了他們的世界觀、性行為與人格,如果他們是藝術(shù)家,當然也影響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
貝多芬的命運19世紀的醫(yī)學界都認為,我們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患過梅毒。貝多芬經(jīng)常嫖妓。曾經(jīng)有醫(yī)生認為,正是貝多芬的梅毒引起第八對腦神經(jīng)受損而耳聾,以及肝臟疾病。
貝多芬晚年,經(jīng)常有人看到他在維也納大街上瘋狂跺腳,頭發(fā)飛揚,邊走邊哭,或是哼著走調(diào)的曲子,似乎在與生命搏斗。他走路時大聲怒吼,像是在趕牛。街上的小孩喜歡捉弄他,有一次他還因為窺視別人的家而被警察逮捕。他已經(jīng)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了,邋里邋遢看起來就像個流浪漢。朋友晚上潛入他的房間,將干凈的衣服放在床邊,他似乎都沒發(fā)覺。
梅毒是如此深刻地影響了貝多芬的世界觀、人格和后期的音樂創(chuàng)作,那無與倫比的音樂力量產(chǎn)生于其生命末期的痛苦、絕望和心理亢奮,而《歡樂頌》正是貝多芬處于精神幻覺和分裂癥狀時創(chuàng)作的重要作品。
凡·高的耳朵畫家凡·高的一生都在19世紀歐洲的動蕩年代中顛沛流離,在巴黎和妓女同居時患上了梅毒。根據(jù)醫(yī)生的紀錄、朋友的敘述和來往信件,我們可以看到,他的確有幻覺,會莫名地聽見聲音。但是,通常患病前都有預兆,知道快要發(fā)作。他對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象,非常清楚。
在他的創(chuàng)作后期,凡·高變得又粗魯又有攻擊性,最后他用一把剃須刀從自己的左耳上割下了一塊肉。他立刻被送往醫(yī)院。過了幾天以后精神病發(fā)作的癥狀逐步消失,他又能夠清楚地思考問題,然而他卻對割自己耳朵的事件一點兒也不知道。以后,他的精神病反復發(fā)作。
盡管如此,凡·高的創(chuàng)作熱情卻非常高漲,平均每星期還能創(chuàng)作出兩幅畫,并且顯示出獨特的風格。他試圖用色彩的“可怕性”來表達“可怕的人們和可怕的狂熱”。他擺脫了自己傳統(tǒng)的繪畫模型的色調(diào),并用自己想象出來的獨特顏色取而代之,從而使這些顏色增添了象征性的價值和啟發(fā)性的力量。這些畫的色彩和造型具有幻覺的特點,越來越精彩,直到他達到表現(xiàn)主義的頂峰。1897年,他第7次從精神病院出來之后不久,開槍自殺身亡,年僅37歲。
“超人”尼采凡是讀過德國哲學家尼采晚期著作的人,無一不為他的敏捷、銳利和冷靜所折服。他的書里蘊藏著驚人的能量,熾熱的溫度,遠遠超出常人,這就是所謂的“超人”吧。但是他也是個梅毒患者。
在普法戰(zhàn)爭中當醫(yī)療勤務兵的時候,尼采在妓院里染上梅毒。許多傳記作家都認定這是造成其20年后精神崩潰的原因。他一輩子都受到梅毒的折磨。梅毒讓他頭疼難忍,視力模糊,渾身抽搐,嘔吐黏液,但他的頭腦卻變得異常清醒,思想變得無比有力,這都是可怕的梅毒干的好事。在病毒的折磨下,他的思想穿透了懷疑和虛無,重估一切價值,建立了以權(quán)力意志為核心的超人哲學。他所擁有和表達出來的“意志力量”是前人所不及的。
有些學者發(fā)現(xiàn),尼采最后的作品最能成熟地表達他的哲學思想,沒有任何即將發(fā)瘋的跡象。1883年,他僅用10天時間就完成了《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第一部分。1888年,他用半年的時間完成了《瓦格納事件》、《偶像的黃昏》、《反基督徒》、《看哪這人!》和《尼采反對瓦格納》等五部重要著作。
然而,1889年,在都靈的大街上發(fā)生了悲劇性的一幕:尼采抱住一匹正在受馬夫虐待的馬的脖子,最終失去了理智。就好像潛伏了幾十年的梅毒螺旋體的大軍在一天之內(nèi)突然醒過來,并且一起進攻腦部。隨后,這位偉大的哲學家便從一生思想的最高峰突然變成胡言亂語的癡呆。1900年,尼采在發(fā)瘋中死去。
“狂人”希特勒希特勒當年的病例顯示,他的心臟一直有問題:經(jīng)常心律不齊,或者說鼓膜有伴音,而那是由于梅毒感染伴發(fā)主動脈炎引起的。眾所周知,希特勒晚年動輒癲狂暴怒,人們原先以為是他怪癖的性格使然,而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病根:原來是梅毒侵染了他的大腦,使他患上了腦炎,導致神經(jīng)功能紊亂。在生命的最后幾年里,希特勒常常被各種疾病困擾,如頭暈目眩、胸悶氣短、胸口疼痛、腸胃不適、頸部長滿膿皰、脛骨受損導致小腿腫脹,有時甚至連皮靴都穿不上……而諸如此類的病癥都是梅毒感染的典型癥狀。
身患梅毒使希特勒對女性非常冷淡,對這種惡疾的痛恨使他在自己唯一的個人傳記《我的奮斗》中花13頁紙的筆墨來闡述德國根除梅毒的重要性。希特勒晚年之所以變成了一頭嗜血的惡魔,很可能與他知道自己患上了絕癥有關(guān)。在當時的醫(yī)療條件下,感染上梅毒就意味著宣判了死刑。一個垂死的人還會顧及什么呢?于是他瘋狂地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把絕望發(fā)泄在世界大戰(zhàn)和大屠殺上;也許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親眼目睹無數(shù)人慘死給希特勒帶來更多的生命樂趣。
如果說梅毒是惡魔“撒旦”的化身,讓人遭受疾病的罪與罰,而疾病間歇引發(fā)的狂喜卻催生了“天才”們一系列的偉大作品。這也許是上帝跟人類開的一個玩笑。在疾病、文化和死亡交叉扭結(jié)的地帶,我們熟悉的天才和狂人們發(fā)出了“梅毒”患者絕望而無助的靈魂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