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一直是個游蕩在路上的詩魂。他走遍了青藏高原、蒙古高原和帕米爾高原。詩人清楚地記得,那次在阿里,他突然昏倒在地,接著,他感覺自己從地上飛了起來,飄在空中俯瞰著躺在 路上的自己??ㄜ囁緳C扎西尼瑪從駕駛室里跳出來,為詩人做著人工呼吸。距離詩人不遠的云層里,一只禿鷲不知疲倦地盤旋著。在詩人的意識里,時間也就過去了幾秒鐘,他醒來以后, 扎西尼瑪卻說,他在路邊躺了整整一個小時。那次瀕死體驗徹底改變了詩人。從那以后,詩人相信,真的有另一個世界。
“我們之所以熱衷于談?wù)撉?格瓦拉,不是因為我們勇敢,而是因為我們怯懦。”詩人說,“我們之所以熱衷于談?wù)摻芸?凱魯亞克②,不是因為我們喜歡上路,而是因為喜歡賴在床上?!?/p>
“必須要上路了,”你說,“像個沒落時代的莽漢,拋棄中產(chǎn)階級的空洞無聊和小布爾喬亞的矯揉造作,到西部去,到遠方去,到花環(huán)美人和孔武有力的男子組成的萬馬邊疆去?!?/p>
“那你去德格吧。那里有個朋友,叫扎西尼瑪,是個卡車司機,他可以幫你找一個牧場安頓下來?!?/p>
“喔耶,就去那兒吧!”
一片綿延千里的大草原。一座古老的寺院。一間木結(jié)構(gòu)小樓。你將居住在寺院里的小閣樓上。將有清晨的陽光從木格窗欞上灑下來,灑在窗臺上一瓶野薔薇的花瓣上,灑在你酣睡時清甜的 臉上。將會有一陣悠揚的經(jīng)唱,破空鏑鳴,將你驚醒。將會有馬的清嘯和奔馳的蹄聲由遠及近,帶來蒼白的騎手和一筐夏天的草莓。將會有個名叫央金或卓瑪?shù)墓媚锝o你愛情。哈哈,將會 有個人,成為凱魯亞克寫到的達摩流浪者。
終于可以再次上路了。背包里裝著換洗的衣褲、睡袋、藥品、瑞士軍刀、哈蘇XPAN 相機、ILFORD PAN135膠卷、杜蕾斯安全套、地圖冊、佛經(jīng)和詩集。乘坐火車抵達成都,你住在一家青年 旅社。住宿費很便宜,一張床位一天二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