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艾麗卡2歲開始,我便開始在每個月中選一天讓我們像朋友而不是像母女那樣相處。我們會一起去看電影、去海邊,或坐在漂亮的小店里閑聊。在那些日子里,我刻意放下媽媽的角色,我們在太陽下什么都談,享受彼此的陪伴。那些日子我很了解她。我決定創(chuàng)造一種關系,在這種關系下我們能談論任何事情,我想給予她無條件的關心和支持。
親歷死亡對我的影響很大,從孩童時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我們內(nèi)心需要理順戰(zhàn)爭與和平,并需面對一個現(xiàn)實——我們所有人終將有一天要死去。既然知道這個事實,我不禁要問:“我們該怎么生活呢?”
在1971年到1973年間,我和艾麗卡一起生活,我們在面對友誼和感情時都一起作決定。甚至什么時候逗留,什么時候啟程,我都和她一起決定。我的很多決定當時在他人看來也許很愚蠢,不過我是在肩負當媽媽的責任和尋求生命的答案之間尋找平衡。
艾麗卡的爸爸也很努力地想來理解和支持我們,但是,我的迷茫耗盡了他的耐心。我把自己僅有的一點錢全都花在參加研討會和聽演講上,很少有人能理解我。在參加沃納·埃哈德(埃哈德培訓研討會的創(chuàng)立者)的演講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每個人看上去都那么開心、友好、優(yōu)秀。我想知道他們的生活一直是這么開心還是他們在演戲。
兩周的培訓確實讓我擺脫了害羞,還有助于我和艾麗卡更好地交流。
1973年,羅伯特正在遙遠的沙灘降落,我們的國家正打算彈劾尼克松總統(tǒng),艾麗卡和我搬到了景色宜人的夏威夷比格島上。這是我一直都在尋求的理想居住地,在那里我找到了志同道合者。人們遠離內(nèi)陸,耕種,學習技術,修煉身心,只吃蔬菜,偶爾禁食,冥想,打太極。
我很向往在基拉韋厄火山附近居住的人們,他們住在巴克敏斯特·富勒博士設計的圓頂房子里。住在這種房子里的感覺是很奇妙的。一般的夏威夷人住的圓頂房子,往往用透明的塑料片合訂在多層的夾板上。想象一下,在滿是蕨類植物的森林中,有這樣一幢幾乎透明的房子,而你正好居住其中。有時候,夜晚的天空還會呈現(xiàn)出深紅色,因為幾里外的基拉韋厄火山正在噴發(fā),熔漿正在從地表裂縫噴出。
我們住的這個圓頂屋很小,有兩層,屋頂是圓形,下面是個六邊形的房間。我們在第二層的地板上放了大桶,用來接雨水,雨水還可以為樓下的水槽供水。我的朋友喬用透明的塑料做了一個可以旋轉(zhuǎn)的傘頂,所以,只要天空一放晴我們便把屋頂打開,直接面對天空。
3歲的艾麗卡很喜歡住圓頂屋。她有個滑板,可以從二樓直接滑到一樓。在寒冷的陰雨天氣,我們家里有個發(fā)熱的大鐵鍋,可當壁爐用。
我們居住在夏威夷火山國家公園地區(qū),此地海拔大約一千多米,寒冷,潮濕,還常常烏云籠罩。蕨類植物長得很高,植被長得茂盛,地表潮濕且很難行走。我們偶爾會開車去附近冒著氣的沉睡的火山口,從大點的火山口爬下去,脫掉衣服,穿上拖鞋,去洗蒸氣浴。
這種生活很好,我越來越偏向于禁欲主義,在生活中也處處遵從精神指導。
有一次,我們幾個人約好去和一位佛教大師見面。在普納火山區(qū)附近的森林的一個路口,我們見到大師的弟子阿難陀。那里的緯度低一點,天氣更干燥、炎熱,植物也很不一樣。見到阿難陀后,他帶我們在干燥且長滿草的道路上走了幾英里,不知道要帶我們?nèi)ツ膬?。我們跟著他,一路上只聽見車下草被碾過的聲音,我們繼續(xù)往前,這時突然有個人叫道:“這是你們最后一次回頭的機會了。要么返回,要么就只能往前走了?!?/p>
我們最后來到了一片空地上,那里有兩棟南太平洋風格的建筑,木地板、斜屋頂、四根木柱子,但沒有墻。佛教大師住在較大的一間房里,阿難陀和他的妻子住在不遠處的第二棟房里。那天大師去了鎮(zhèn)上,我們等了很久他才回來。阿難陀去傳話,結果大師叫我們下周再來,因為大師已經(jīng)醉了!
我們感覺自己正在經(jīng)受考驗,所以需要堅持。
最后我們還是見到了他,和我們談話時他常常會說一些寓言。不過,最讓人慌張的是,他喜歡叫貓來屋里吃食。他的聲音穿透了干燥的草地,從灌木下、樹叢下,從各個方向,很多貓?zhí)M他的屋子,占滿了所有的地方。
不論在哪里遇見貓,大師都會救它們。有的貓病了,有的受傷了,有的正在流血,有的得了癌,有的貓瞎,有的肥,有的老,有的骨瘦如柴,有的臟兮兮,等等,各式各樣的貓都有。屋子很臟,坐在任何一把椅子上都讓人惡心。因為貓坐過,到處都有它們掉的毛及吃剩的東西。
不過,我們還是不愿放棄聆聽佛教大師教誨的機會。一次,我們和大師在山區(qū)的一個公園相遇了,那天很冷又下著雨,我們就找了個地方生起了火。大師談起他在日本寺院里接受的嚴格訓練,以及努力成為千挑萬選的有志者所接受的艱難和最后的考驗。每天早上,他們要先弄破洗澡桶里的冰,在寒冷的天氣里洗漱,然后開始幾個小時紋絲不動的靜思。
我們正聽得入神,他卻從一堆肉中拿出一條厚厚的、滴著血的、大概5厘米長的肉,扔進爐火里。這個舉動讓喬完全不能接受,因為他是嚴格的素食者,以至于他再也不愿聽這位大師說話了。
就這樣,我們不斷深入,不停地尋求心靈的導師,為心靈尋找歸宿。我讀了很多書,其中一些書介紹了各行各業(yè)的人的修行生活,如瑜伽修行者、醫(yī)生、律師、老師等。我想在書中找到可供自己思考并且具有精神指導作用的一些修行方法。
一次去檀香山看望爸爸時,我遇見了瓦德。這個年輕人在印度、尼泊爾和錫金待了4年,剛回家。他父母送他環(huán)球旅行作為高中畢業(yè)的禮物,然后他就在印度定居了。他和他的老師——十六世大寶法王,以及一位在喜馬拉雅山區(qū)流浪的藏學大師一起研究討論時吸引了我,我很想了解他們討論的一切,但那時在美國卻很難了解到。
我離開圓頂屋后,就搬到帕哈拉林區(qū)的一座廟里去住了。帕哈拉也是位于夏威夷比格島上的一個小鎮(zhèn),距希洛鎮(zhèn)50英里。我爸媽二戰(zhàn)后第一次見面就在那里,那時爸爸是教師督導,媽媽是個護士。我記得爸爸媽媽在我還是小女孩時就帶我去過廟里,當時我很害怕,因為那里很大,據(jù)說還鬧鬼。
幾年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住的地方正是兒時去過的那座廟,會鬧鬼的廟。我剛搬進去,朋友有事就暫時離開了,我在恐怖的、孤獨的森林寺廟里獨自住了大概兩周。那里沒有電,只有昏暗的煤油燈,很難照亮黑暗。
情況越來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