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原諒京惠吧。說不定她是真心愛那個人的?!?/p>
“你這個傻瓜。京惠一點兒都不愛那個人,她愛的只是那份虛榮罷了。你難道覺得他們會有好結(jié)果么?”
很快到了秋雨紛至的時節(jié)。一天,電臺的成員們聚在一家名叫“小草屋”的啤酒吧里,一個男學(xué)生把慧婉悄悄叫了出來。因為下雨的緣故,他們走進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慧婉,我知道自己不該對你說這些……我也多少聽說這件事了。你還是見他一面吧,他很后悔,因為他真正喜歡的只有慧婉你啊?!?/p>
透過電話亭,他的身影隱約可見?;弁癖尺^身去,任憑他淋著雨??菸臉淙~被秋雨打濕,紛紛從枝頭飄落下來。秋雨涔涔,站在撒滿落葉的街道上,他仿佛在演繹著一個充滿悲情色彩的角色,只是那時的稚氣和輕浮已然褪去?;弁癫焕頃髟挼哪猩瑥阶曰氐轿堇?,他也跟著走了進來。盡管他渾身淋得透濕,可慧婉始終沒有朝他那邊看上一眼,只顧和身邊的人談天說地,她不禁暗自想象著他偷看自己的樣子。
第二天,慧婉給他打了電話。如同剛剛和解的戀人一般,如同因破解了命運的魔咒而迫不及待渴望重逢的情人一般,她的語氣異常溫存。電話的另一頭充滿了感激,也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遺憾,遺憾的僅僅是光憑電話不足以表達自己所獲得的那份感動。
慧婉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約他一早在學(xué)校正門見面。他不解地問為什么偏要選在那里,可慧婉依然堅持己見,非正門不可。她下車來到學(xué)校附近時,時間已經(jīng)比約定的晚了一些。她撐起傘遮住自己,在離正門稍遠的地方默默地觀察著。他呆呆地站在正門那兒,絲毫沒有認出慧婉來。不一會兒,慧婉朝著學(xué)校前面的小茶館走去。穿過信號燈,她在街對面買了500元炸成了細條的紅薯。京惠和英善已經(jīng)等在那兒,兩個人早上都沒有課?;弁裨俅吻巴凹s。
“剛看到那個人在校門口站著呢……”
慧婉一邊拿出剛買的炸紅薯,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
“嗯……說是要管朋友借書?!?/p>
京惠轉(zhuǎn)向慧婉,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為了強忍住不笑,慧婉只得不停地吃著炸紅薯。她覺得至少京惠是可憐的,可一想到那個站在雨中、對京惠撒謊的他,慧婉心里竟又產(chǎn)生了一種無名的快感。這種快感甚至蓋過了紅薯原本的甜味。
“怎么,有什么高興的事情么?”
京惠的眼中透出一絲謹慎。
“能有什么事兒……”
慧婉為了避開京惠的目光,轉(zhuǎn)而去了洗手間。她拿出梳子,對著鏡子梳了梳自己的短發(fā),接著又掏出不久前買的第一支口紅,涂了涂嘴唇。窗外,雨仍然下個不停。鏡子里,第一次用口紅的慧婉顯得光鮮奪目,頗有幾分明星氣質(zhì)。然而稍后,她又從手袋里拿出紙巾,擦掉了口紅。由于此前從未用過,自然也就無法熟練地將其擦拭干凈,她的嘴唇周圍仍舊留有鮮紅的印跡。慧婉久久地凝視鏡中的自己,看著看著她突然對自己產(chǎn)生了疑問:這究竟是怎么了?隨即便低聲抽泣了起來。那時候她們二十一歲。
慧婉站在醫(yī)院前的十字路口,“撲哧”笑了出來。追求虛榮的人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京惠,而是慧婉自己亦未可知。路過電話亭,她突然想到是不是該給京惠打個電話,但此時信號燈正巧變成了綠色,她不想再多等上一會兒。天氣如此悶濕,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