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河面煙斜霧橫,伊莉莎現(xiàn)在和奴隸販子之間,雖然近在咫尺,卻被湍急的俄亥俄河水,還有那些如尖兵利器的浮冰相隔。
哈利徹底放棄了,郁悶地返回小客店。
老板娘給他開了一間房。
房間破不堪言,爐子里煙火零星,哈利無精打采地坐在一張破睡椅上,心里開始犯嘀咕:
“我干嗎非要追捕這個小家伙呢?現(xiàn)在他搞得我狼狽透了,真是有點騎虎難下?!?/p>
突然,外面一個男人刺耳的呼喝聲驚擾了哈利的“寂寞”,他趕忙跑到窗戶那兒去看個究竟。
“嘿!今天撞什么大運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哈利自語道,“這不是湯姆·洛克嗎?”
哈利像見了爹一樣,急匆匆就跑了過去。
那人已在屋角的吧臺旁落座,虎背熊腰,滿臉的兇惡。身穿一件翻毛牛皮外衣,與他的頭發(fā)相得益彰,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毛熊。光從他兇神惡煞極端恐怖的長相看,就足以說明這家伙肯定是個心狠手辣的橫茬兒。
在他旁邊還有個人,正好和他形成強烈的反差。只見他五短身材,也很瘦弱,但他雙目如電,銳利無比,那種鋒利的目光,好似能透過你的臉而探究到你整個人一般。鷹鉤鼻子有點夸張,像個問號一般,屬于探究奧秘刨根問底型。頭發(fā)沒幾根,但根根挺立,顯得極其倔強。一看外表舉止,就知道是個冷血而敏銳的人。
“嗨,洛克,這么巧,在這兒碰見你,近來怎么樣?。俊惫酱蟾邆€身前,伸出手去。
“喲,哈利!真是見鬼!”那人回答道,“什么風把你給吹到這兒來了?”
旁邊賊眉鼠眼的人叫馬科斯,他此時立即放下酒杯,扭過頭,就開始把銳利的目光刺過來,盯著這個新認識的人,就像小貓看到移動目標那樣警覺。
“唉,別提了,今天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我遇到些麻煩,你可要幫兄弟一把呀?!?/p>
“啊哈,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這哥們兒有點高高在上的意思,“幫忙當然沒問題了,問題是到底遇到什么麻煩事了?”
“那這位是,你朋友?”哈利警惕地斜眼掃了馬科斯幾眼,“應該是搭檔,對吧?”
“是的,他是我現(xiàn)在的搭檔。嗨,馬科斯!這位呢,就是我以前在納奇茲的搭檔?!?/p>
“哦,你好你好,”馬科斯伸出瘦雞爪說,“你,應該就是哈利先生吧?”
“對,是我!”哈利接著說,“二位,我的意思是,既然在這兒小聚了,那就應該先為此慶祝一下?!彼仡^向店家喊道,“喂,老浣熊,給我們來點熱水、糖,還有雪茄,再弄點好酒,我們要好好聊聊?!?/p>
店主點上了蠟燭,又把爐火捅旺,這哥兒仨圍坐在桌子邊,邊吃邊喝邊增進感情。
哈利帶著無比受傷的心情向大家回顧了這一天來的不幸遭遇。
“然后,你就杯具了?”馬科斯說,“嘿嘿!這妞可是真帶勁?!?/p>
“做這種生意,小孩的麻煩事最多了。”哈利滿面憂傷。
“告訴你吧,要是我們能買到那種對自己孩子漠不關(guān)心的女人,那簡直就是最偉大最偉大的奇跡了。”
說完,他低聲笑了起來,仿佛以此來支撐他的笑點。
“沒錯,”哈利說,“我就納悶了,小孩子對她們來說,那是多重的負擔呀,幫她們減輕負擔,她們應該高興才對,可事實正相反。小孩越麻煩越?jīng)]用,她們卻越舍不得放手。嗯,一般都是這樣的?!?/p>
“哈利先生,請幫我遞一下開水。”馬科斯說,“你剛才說的,大家都有同感。以前,我買了個女的,她身材修長,容貌漂亮,人也聰明。可她有個孩子,好像有病,背還有點駝,我就把他送人了,可是那女人居然當個大事,你是沒看到她鬧得有多兇!一個病孩子,脾氣也壞,整天煩她,她怎么就還是不離不棄呢?想想都奇怪,女人的事,是不會有個完的。”
“這種事我遇到的也很多了?!惫f,“去年夏天,我買了個帶孩子的女奴,那個孩子長得特精神,不過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漂亮的眼睛竟然是瞎的,徹底看不見。后來我就拿這孩子換了桶威士忌,可是我要帶走孩子的時候,那女人馬上變得就像一只母老虎。當時,我們還沒出發(fā),我也沒鎖那些黑奴,結(jié)果,那女人噌一把就搶過水手的刀,大家都嚇得四散奔逃了。最后,她知道這么做也沒用,就轉(zhuǎn)身抱起孩子,一頭扎到了河里,再也沒出來。”
“你們倆可真夠廢物的!”湯姆·洛克很不耐煩地聽他說完,插嘴道,“我的那些黑奴,誰敢這么放肆呀?!?/p>
“真的?那你是怎么干的?”馬科斯不屑地問道。
“怎么干?我買了女奴,如果正好也有孩子,我就用拳頭對著她說,‘聽著,我不想聽到你說一個字,即使咕噥一聲也不行。否則,會打爛你的臉?!疫€會告訴她,‘從現(xiàn)在起,這孩子是我的,而不是你的,你和他再沒什么關(guān)系了,只要有好價錢,我就會第一時間把他賣了。聽好了,你別打什么鬼主意,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樣一來,她們就知道,在我面前干什么都沒用,必須言聽計從,要是敢出幺蛾子……”洛克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顯然,這是他要表達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