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如果要想肯定別人所否定的,或者要想否定對方所肯定的,你就要有一個標準。標準是什么呢?就是"莫若以明",就是最好以空明的心靈對待萬物。
明,就是智慧。什么叫智慧?智慧就是一塵不染,不思善,不思惡,也就是"明"。善惡兩端都沒了,是非自然就沒了。我們怎樣對待這個是非?就像一面鏡子,是,讓它給照?。环?,也讓它給照住。所有的都給照住。對于鏡子來說,照住了是,它不歡喜;照住了非,它不憎恨;照到了獅子,它不恐懼;照到了孔雀,它也不歡喜。鏡子是不是這樣的?就是這樣!
所以我們怎樣認識這個"是非"?到底什么是"是"?什么是"非"?你自己知道嗎?自己能不能給自己立一個是非的評判標準?是者,真理也;非者,不是真理也。從道上來說,我這個是道,你那個不是道,對嗎?怎樣把人類文化形態(tài)上的是非對錯搞個清楚?就是用這個"莫若以明",就是以空明的心鏡去反映事物的原樣。但這樣說呢,還是沒有趙州老和尚那句話高明,"老僧不在明白里。"你不在明白里就沒有是非了。你說是,我不知道;你說非,我還是不知道。你問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玄機?。孔约喝ヂ肺?。品到了,就知道這里面的玄機重重。
所以我們看莊子這些語言,盡管兩千多年了,誰又認真對待過?包括這些著書的和搞翻譯的,是否真的進入到莊子的精神內(nèi)涵里去了?到底寫這些是要表達什么意思?到底有什么警世作用?這就需要我們好好去感覺。特別是修道的人,修道也要依據(jù)經(jīng)典,這些經(jīng)典是由文字表達的。怎樣在文字間去料理這些事情?怎樣使自己有正知正見?可你這頭經(jīng)典還沒背上幾頁,正知正見還沒立起來,聽見禪宗又來了個不立文字!把文字掃蕩了,超然事外,超然相外,不在文字相之中了!那又怎樣去理解這些事情?所以要抓住根本,那就是"莫若以明"。
空空如也是"莫若以明";北宗神秀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也是"莫若以明"。但是呢,六祖大師又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到底這個又是怎么"莫若"?你又怎么"以明"呢?
所以我們看莊子的這些東西,既要從這頭看,又要從那頭看,去其兩端,空空如也。要反反復(fù)復(fù)去找相應(yīng)的感覺。不要落入兩邊,也不要落到中間。不落兩邊又不落中間,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我們總結(jié)一下前面說的。"夫言夫非吹也",吹,是指道之動;言,指道表現(xiàn)出的種種形態(tài)。在大道里,可以表現(xiàn)的形態(tài)無窮無盡,善惡對錯都是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道。它究竟怎么表現(xiàn)的呢?"其所言者特未定也",那就說不清楚啦??梢哉f東,可以說西,可以說是,可以說非,正是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覺。所以"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于是就有儒墨的"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如果要超越這些是非,那怎樣提高自己的境界以超越這個局限呢?歸根結(jié)底,就是"莫若以明"。
老子也說:"復(fù)命曰常,知常曰明。""明"就是"知常"的這樣一種智慧。我們?nèi)绻麤]有更高的智慧,是不可能駕馭是非,不可能超越是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