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吃?”這一句倒把康文彬激怒了,他冷笑著,骨頭挺硬嘛,他稍稍用力將南南整個人提了起來,許映潔急了趕緊上前,“他還病著呢,會著涼的。”
康文彬沒有理會她,而是更加嚴厲喝道:“起來!”
南南開始強烈地反抗:“我不吃?!北械乃帪R了幾滴。
“算了!”
“走開!你懂什么?你會帶孩子嗎?”康文彬不肯放手,“一天到晚只知道由著他瞎胡鬧,看他讓你慣的!”回過頭,“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時候,你吃不吃,不吃?好,我還不慣你這毛病?!彼砷_手,將杯子“當”地放回床頭柜上,下巴一點,“自己吃,嗯?”
被突然放開的南南跌在床上,不僅沒有伸手拿杯子,反而快速向床里面爬去。
康文彬忽然轉身向大衣柜的上方巡視著,許映潔的心猛地糾了起來,最上面有一根二米多長的木棍,是她在陽臺晾衣服時用的,有一段時間南南總是喜歡拿它玩,她怕不安全就放在最上面他伸手夠不到的地方。果然被他抽了出來,提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
許映潔被推到一邊。
“吃不吃?我現(xiàn)在問你?!笨滴谋蚨⒅鴥鹤訂枴?/p>
南南驚恐地望著爸爸,憋得滿臉通紅,終于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伸出小手去拿藥,又中途縮回來,求助地看著媽媽,仍然固執(zhí)地搖頭。
一棍子打下,南南“啊”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又是一棍子,南南啊地大叫起來。
許映潔沖過去一把推開他,擋在身前,又驚又氣:“你瘋了?!”
康文彬對她視若不見,仍然面無表情地威脅著南南:“我告訴你,你可以不吃,但是你不準咳嗽,咳嗽一聲,我就打一下,聽到沒?”
南南驚慌失措地躲在媽媽的身后,捂住嘴,臉憋得紅了又紅,卻沒有忍住。
“啊……”孩子嚇得大叫。
“你住手!”棍子再次舉起來,許映潔沖過來,用力地推開他,一把奪過棍子摔在了地上,然后拽過被子將兒子裹住,這才回過頭來。他也看著她,可是眼里沒有心痛,只有深不可測的冷漠。
她瞪著他,喊道:“你想干什么,你告訴我,你要干什么?”
是誰說過的,男人有了孩子就會有愛心,當了爸爸就會知道如何去疼人?南南的到來,沒有給這個家?guī)砣魏无D機,除了讓經濟更加拮據外,只讓她多了一個忍氣吞聲的理由,他不僅沒有喚醒他的父愛,還挖掘出他埋藏很深的暴力傾向。
“康文彬,你告訴我,你打他的時候,心會疼嗎?會嗎?!”
康文彬不答,把頭扭向一邊。
許映潔的眼淚卻在一瞬間流了下來。
“你說我不會帶孩子,我承認,可能我過于順從他,因為我想,無論我給他多少溺愛,也終究是一個人的,誰都代替不了!
“我每次抱著南南去醫(yī)院,都覺得別人是在用異樣的眼光在打量我,排隊掛號,交款取化驗單,從來只是我一個人,無論我的手臂有多酸,無論我多累多困,我都必須堅持,沒人幫我,看著別人家里三五成群地圍在孩子周圍,有人拿水,有人拿被子,把孩子寶貝似的捧著,我就覺得很孤單很心酸,為什么我的孩子沒有更多的人去愛他,從生下他來的那天開始,除了我,除了一個偶爾會神志不清的姥姥,再不會有人視他為珍寶。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里,我希望我的孩子得到完整的愛,可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看不出他跟我有什么不同!你告訴我,你看著他在你面前哭時,你心里到底會不會難受,會不會?!真的,我不知道,我看不出來,如果你不說,我永遠都猜不著,你愛他嗎,你當他是你兒子嗎?這是你表示關心的一種方式嗎,只要你說,我就信,哪怕今天他燒到四十攝氏度,你問都沒問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