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在搞促銷,有人叫出了許映潔的名字。
她穿著和導(dǎo)購員統(tǒng)一的服裝站著直拍手,在動感的音樂聲中有節(jié)奏地喊著口號,如果是以前,這種狀態(tài)遇到熟人,她一定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也許是生活給了她信心,她想自己一定是渾身散發(fā)著愉快的可能帶點青春的氣息,所以她覺得來自于很多年沒見的同學(xué)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份驚嘆的贊美。
和她相比,蔣薇是個成熟的貴婦,雖然也很漂亮,但一眼能看出年齡。
“還真是你啊,我都不敢認識了,這是吃人參果了吧,還是在哪學(xué)會返老還童術(shù)了?!笔Y薇捏著她的臉,存心要鑒別一下“材質(zhì)”。
她便笑了,說你少挖苦人。
蔣薇是她大學(xué)時的室友,住她下鋪,但畢業(yè)后就失去了聯(lián)系,兩人關(guān)系雖談不上很要好,但一別經(jīng)年,偶然相遇,卻也是幸事,在專賣店工作和熟人碰面的幾率果真是超過在小公司當(dāng)職員。前兩天,還碰到袁佳。不過,她沒進店,只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她是一個人,背著個白色的皮包,看著櫥窗里的一件毛裙,端詳了許久,她以為袁佳會進來,已經(jīng)做好了跟她打招呼的準備,結(jié)果她又走了。
蔣薇說,許映潔,要是有人能看出你三十來歲的人,我都得跟他拼命。
她把這番話原封不動的回家告訴楊遠。楊遠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那當(dāng)然,要不怎么把我騙到手里的。
我怎么騙你了?
楊遠在她的下巴輕輕地捏了下,沒騙,是我自己愿意上鉤還不行。
她笑了,說真的,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喜歡你?。?/p>
楊遠說,那當(dāng)然,你可得抓住了,要不撒手就沒。
袁佳算不算一個?她想起袁佳那憂郁的神情,這女孩以前很快樂的。
楊遠愣了,有些遲疑,她也有點后悔自己冒失地瞎問,她不該問這么膚淺無聊的問題,像個愛吃醋的小媳婦。
楊遠笑了,笑得她更加后悔。
你在笑話我。
沒有,覺得你可愛。
這時蔣薇正好打來電話,她跑去接,楊遠得以近距離地打量她,帶著極為欣賞又大膽的眼神,好像怎么都看不夠。許映潔被他看得發(fā)毛,故意側(cè)過身。
南南在廁所里喊,媽媽,幫我擦屁股。
楊遠笑著站起來,接著響起沖馬桶的聲音,南南跑到他的房間里,楊遠再回到客廳里,便聽著映潔猶豫起來:“……不行,沒有時間……要不下次吧?!?/p>
“什么不行?”放下電話,他問她。
“沒什么,蔣薇說約了個朋友要聚一下,問我哪天有時間,我說……還是不去了。”
“為什么?”
“不為什么?!?/p>
“你剛才不是還挺興奮的嗎?”
“嗯,可是她說還有別人,我不太熟,隔了那么多年沒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fā)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其實她很想去,因為蔣薇在電話里還提到了一個人——王婷,那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可是,她們很久沒見了。
王婷畢業(yè)后嫁給班里最有錢的公子哥劉小飛。而這個劉小飛與康文彬兩人在上學(xué)時便一直水火不容,基于這點,康文彬?qū)ν蹑靡策B帶著一些煩感,王婷每出現(xiàn)一次,他們之間就會有激烈的爭吵,她覺得他對王婷有偏見,她絕不是他口中的那種虛榮庸俗的女人,她開朗,樂觀,也很善良,她和許映潔的性格是取長補短,她只有這一個朋友??伤韭牪贿M去,婚后的王婷過得很富裕,住的地方就有三層樓。如此鮮明的貧富差距已給康文彬很深的挫敗感,王婷竟還常常把不穿的衣服送給許映潔,盡管有很多都是新的,連標簽都沒有摘掉,但這還是深深地刺痛了康文彬的自尊心,尤其是他發(fā)現(xiàn)她照著鏡子偷偷著比量著欣賞時,痛與恥辱便一起襲上心來。這是另一個導(dǎo)火索,在一次搬家中,他毫不留情地將它們?nèi)咳拥袅?,包括王婷送她的那個手機……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并警告她,以后不許跟這種人來往。事業(yè)不如意的康文彬,敏感而多疑,他會把所有人善意的表達也看成是一種變相的污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