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只有襄王在夢中”(6)

夢太奇:夢的品析 作者:羅家祥


這樣的奇夢,還有陳高祖陳霸先游義興時,“夜夢天開數(shù)丈,有四人朱衣捧日而至,令高祖開口納焉。及覺,腹中猶熱,高祖心獨負之”(《陳書》)。在唐高祖起兵反隋之時,“高祖夢墮床下,見遍身為蟲蛆所食,甚惡之”(《廣德神異錄》)。他咨詢于安樂寺智滿禪師,解夢是“此夢可拜!’床下‘,就是陛下。群蛆食你,就是群生都靠您一人才能活”,唐高祖聽了很是高興。據(jù)《永樂大典》,唐高祖起兵,曾經(jīng)夢甲馬無數(shù),飛滿空中,說:“是身中之神?!毖援?,飛入唐高祖之身。醒后,他召李世民說:“吾事濟矣。”

是不是所有夢見日、龍之類的都與帝王將相、后妃娘娘有關?不一定,這些大概都是“天命論者”在故弄玄虛。就夢境而言,既然夢是無奇不有的,一般人同樣可以夢見,比如例如明朝大臣李夢陽是母夢日墮懷而生的,他在弘治七年中了進士,授戶部主事,他就沒有當個皇帝。還有一個以《三言》《東周列國志》聞名的馮夢龍,更是才華橫溢,弟兄三人均有名(其兄夢桂是著名畫家,其弟夢熊是著名詩人)。在這三兄弟中,以馮夢龍的成就為最大,故有“吳下三馮,仲者為最”之說。

《十國春秋》里有一個有趣的奇夢:泉州人楊廷式官至吳國侍御史,善于占夢。有個毛貞輔,連續(xù)做縣令。一年,他到廣陵應選,希望朝廷量才授官更上一層樓。一天晚上,毛貞輔“夢吞日”。他醒后,腹部還熱乎乎的。他忙問楊廷式,答說:“這夢至關重大,不是你所能擔當?shù)闷鸬?。如果就你而言,應該任赤烏場官呵?!焙髞?,果然像他說的這樣,毛貞輔做了赤烏場官(三足赤烏是太陽的象征)。場官只是個低級官員,人稱“場官賤品”,看來,毛貞輔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所以,這種奇夢咱們得小心,不能因為進入了正史就百分百是真的,給帝王涂脂抹粉的事情多著哩,我們可以反過來想一下:朱元璋萬一沒有當成皇帝,這些夢會流傳下來嗎?他們當皇帝是真的,做的夢也許是真的,但說夢和皇帝有受天命的必然聯(lián)系,則不一定是真的。

失國之夢

有得國之夢,自然就有失國之夢。在北宋宋太宗時編撰的大書《太平御覽》里,還記載了“(夏)桀夢疾風壞其宮,(商)紂夢大雷擊其手,齊桓(公)夢為大禽所中,秦二世夢虎嚙其馬。王者夢之,皆失天下”幾個噩夢。西漢昌邑王劉賀的夢也是這樣一個。

青蠅之屎之夢?;艄猓ㄖ麑㈩I霍去病的同父異母之弟)做了漢武帝的奉車都尉。他跟隨漢武帝近30年,由于他表現(xiàn)出色,小心謹慎,深得晚年昏聵的漢武帝信任。漢武帝死前不久,將幼子劉弗陵立為太子,隨即將其母鉤弋夫人處死,以絕母后外戚之患,臨死托孤給以霍光為首的四大臣?;艄馇昂髨?zhí)掌漢室最高權(quán)力近20年,為漢室的安定和中興建立了功勛,漢昭帝和霍光的關系,被班固比作周初的周成王和周公。但是由于爭權(quán),托孤班子最后只有霍光一人活下來,其余的一位早死,兩位被殺。

漢昭帝死后無嗣,霍光等公卿大臣經(jīng)過商量便選擇了漢武帝之孫、襲封昌邑王的劉賀來繼承帝位。不曾想,這個劉賀本是紈绔子弟,荒淫無度。當時漢武帝剛死,他竟于服喪期間四處游獵,雖有屬下苦諫卻不停止,仍然是“我無恥,我快樂”?;艄獾却蟪家蕴蟮拿x派車迎接他入京登基,他喜不自勝。在進京途中,剛剛半天的工夫,他的車馬就跑了125里,馬都累死了許多匹。他帶了一大批下人,一路掠取民間女子、財產(chǎn),并讓其屬吏、家人都穿上刺史的官服,封官晉爵,胡作非為。到了京都長安的廣明東都門,按禮,奔喪望見國都要哭。劉賀卻說:“我咽喉痛,不能哭?!钡搅顺情T,郎中令再次提醒他,劉賀依然說:“城門與郭門一樣?!睂⒅廖囱雽m的東闕,再不哭就沒有地方可哭了,他這才哭如禮儀。據(jù)《漢書》,沒坐幾天龍椅的劉賀,曾經(jīng)做了一個“奇夢”:

“王夢青蠅之矢積西階東,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發(fā)視之,青蠅矢也?!彼麊柎蟪箭徦欤徦煲谩对娊?jīng)》之語進行勸解,說他左右讒人眾多,必有兇咎,可以讓自己先被驅(qū)逐作為表率。而劉賀不用其言,“干自己的壞事,讓別人說去吧”,仍然荒淫無度,在即位的27天內(nèi)就做了許多不該做的荒唐事,大行淫亂,深失眾心。劉賀的德行的確太壞,目睹其丑行后,大將軍霍光又氣又悔,就準備廢劉賀歸故國。

霍光把他的心腹大司農(nóng)田延年找來商議,田延年贊成,還以殷的國相伊尹曾經(jīng)廢黜了昏君太甲,從而使國家得到了安定,后世人都說伊尹是忠臣為例。車騎將軍張安世也同意了,霍光又派田延年去報知丞相楊敞。楊敞膽小怕事,不敢答應。他的夫人卻叫丈夫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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