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剛接過水說:“我手里的是空竹籃,上面全是網(wǎng)眼。既然我說過要聽佛祖的,就讓他老人家來裁定。我往這籃子里倒水,如果不漏就說明佛祖不同意把項鏈給你;如果漏了,項鏈你拿走,我分文不取。”
那個老大抱著膀子瞇著眼:“好?!?
于振剛擰開蓋子,把水全部倒進了竹籃中,果然一滴都沒有漏下來!人人驚訝,不知道他在變什么戲法。倒完了一瓶,他又借了幾瓶,不一會兒就裝了滿滿一竹籃的清水。清水在竹籃中晃動,卻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有人自作聰明說:“那位大嫂肯定是個托,籃子底下鋪了一層透明塑料布?!?
老大臉漲得通紅,面子掛不住,走上前伸手抓住竹籃:“少他媽裝神弄鬼?!被@子剛抓到他手里,“嘩”的一下,水流了一地,濺得他鞋褲透濕,就跟尿了褲子一般。周圍人看得又稀奇又好笑,又不敢大笑,紛紛掩口。
那幾個漢子剛要發(fā)作,老大還算明白事,抱抱拳:“遇見高人了,小的有眼無珠,走!”
亞森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似的:“老于,看你平時不言不語,還真有點神通。這個竹籃打水的功夫,你得教我?!?
于振剛半躺在椅子上,拿衣服擋著臉:“雕蟲小技罷了。困了,睡覺?!辈欢鄷r打起鼾聲。
亞森一聳肩,眼神詭秘,對我低聲說:“這位兄臺有點來頭,我叔叔都搞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國家地理雜志的野外攝影師。看他這一身行頭和做派,或許跟哪個神秘的密宗教派有關(guān)系?!?
自從火車上出了這么段插曲,于振剛話更少了,總是一個人捻著佛珠沉思。
很快就到了蘭州,這里還有三個成員會合??赡芤驗闆]睡好,下火車的時候,頭痛欲裂,看什么都雙影。熱希提關(guān)切地問我:“小陳,你沒事吧?”我咬了咬牙,搖搖頭說沒事。提著行李跟著隊伍出了火車站,站口果然有三個人舉著牌子,早已等候多時。
本來還以為能有個美女參加呢,一看這三人,不禁大失所望。一個老教授叫王磊,戴著高度眼鏡,毫無美感可言,另外兩個是他學生,都是考古系的高材生,一個叫王剛,一個叫劉強。都是朗朗上口,喊一聲一百個人答應(yīng)的大眾名。
這三人參加了上次營救行動,和亞森特別熟,四個人先擁抱了一頓。劉強和王剛都挺熱情,問寒問暖,主動幫我提行李。我有點發(fā)燒,十分難受,正好卸了擔子,勉強支應(yīng)兩聲。
我們幾個人叫了出租車,先趕奔賓館住宿。因為人多,分開坐出租,我、王磊、于振剛和熱希提擠坐一輛。路上王磊就說:“熱希提,你肯定沒想到我在蘭州有什么大發(fā)現(xiàn)?!?
熱希提看了他一眼:“別裝神弄鬼,趕快說?!?
王磊從公文包里小心翼翼拿出個很大的透明塑料袋,里面密封了一卷殘破的羊皮紙,熏黃的底子,但上面線條人物還色彩鮮艷,栩栩如生。
熱希提眼睛一下直了,半天沒言語,而后興奮地問:“你是從哪弄來的?”
王磊是陜西人,操著濃重的西北腔,得仔細聽才知道他說什么:“你肯定想不到。這兩天一直等你們過來,閑著沒事的時候,我領(lǐng)著兩個學生上蘭園逛了逛,這是本地很大的古董市場。在北門一家鋪子發(fā)現(xiàn)彩陶數(shù)件,還有許多殘破的簡牘帛書,我仔細看過上面的文字,有一些居然呈奇怪的蝌蚪狀,這就是……”
“迦比試文!”熱希提顫抖地說,“你居然能找到它遺留下來的文字?!?
“這還不算什么。我最終在老板的柜箱底發(fā)現(xiàn)了這個羊皮卷,據(jù)我所知,這肯定就是迦比試國進行'蟲祭'的場景?!?
于振剛來了興趣:“能不能拿給我們看看?!?
這張羊皮卷的畫工技藝相當高超,色彩艷麗繽紛,人物入木三分。這些天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了許多古絲綢之路的情況。絲綢之路三十六國位于東西方文明交會之處,西鄰大秦,也就是古羅馬,東靠大唐,都是鼎盛一時的文明古國,國與國之間宗教、文化、習俗、商業(yè)隨著絲綢之路的往來互相交融混雜。這迦比試國鄰著龜茲和孔雀王朝,畫工受西方藝術(shù)影響較大,講究的是濃墨重彩,形神俱備。
這張圖上畫的是一條蜿蜒巨蛇,周身火紅,張開血盆大口正在吞噬祭品。作為祭品的人,身體已經(jīng)落在蛇腹之中,只露個腦袋在蛇嘴外,臉上表情極度痛苦,那股子仇恨到極點的怨念呼之欲出,大白天看了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不看還好,一看我就覺得這發(fā)燒似乎更重了,媽的,陽氣太弱,就容易被這樣的東西染上身。在四周,還端坐了四個人,兩兩面對,口型不一,似乎在互相交談。
王磊非常興奮,打開話匣子:“我用錢買通那個老板,他終于告訴我這東西是哪弄來的,原來是他一個遠方叔叔托他代賣,放了好多日子,這個叔叔也不見拿回去?!?
“他叔叔又是從哪弄來的?”于振剛問道。
“你們先猜猜他叔叔是誰?”
熱希提眼珠子一瞪:“有屁快放,我們上哪猜去?”
王磊和他是多年搭檔,一起考古,出生入死,那關(guān)系非比尋常,熱希提出口不遜,王磊不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你看看急了吧,你就跟我當時一樣,急得抓耳撓腮。此人可是隴右前輩,真名沒人知道,江湖上只有個外號叫'無孔'?!?
“悟空?猴???”我沒聽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