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人看我們都看他,沒來由地一陣毛骨悚然,趕忙擺手,磕磕巴巴地說:“我就是猜猜,哪有那么玄乎的事。”
熱希提說:“大家不要自己嚇自己。我們都是科學工作者,以馬克思唯物主義武裝自己的頭腦。傳說是傳說,不要和真正的歷史混為一談。你們看小陳,研究得多仔細?!?
此時的我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細細撫摸著壁畫,眾人哄然大笑,恐怖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燈火昏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我總覺得畫上的天使似乎是活的,這種邪惡的眼神只有內心極度變態(tài)的人才能射出來。
天亮的時候,風沙已經過去。我們找到了那處太陽墓地,令人憤慨的是,整座墓地已經被人糟蹋得不成樣子。殘木斷壁遍地都是,地上被挖了數(shù)個盜洞,就像被野狗翻了一遍。
熱希提破口大罵,詛咒那些盜墓賊、偷墳者不得好死。
我們再無興致,幾個專業(yè)考古學家,草草丈量了一下墓地,記錄了相關數(shù)據(jù)。我們重新騎上駱駝,往羅布泊深處出發(fā)。
隊伍里有號稱“沙漠獵人”的吾守爾和去過一次迦比試古國遺址的亞森帶路,所以沒走彎路,兩天之后,我們就到了古迦比試國的廢城--趙維勘探隊的失蹤之地。
這座荒廢的古城位于群山環(huán)抱之間,此時正值太陽初升,陽光普照,整個山谷陡然大亮,在我們眼前如海市蜃樓般,逐漸浮現(xiàn)出一大塊延綿數(shù)里的古代城市。
這里因為深居大漠,除非極專業(yè)的考古隊,很少有人能來,因此人為破壞并不嚴重。
此地已被風沙侵襲千年,再也看不出往日的輝煌,到處是殘磚斷壁,金碧輝煌的住所樓房如今已成一個個土墩子。我們牽著駱駝漫步其中,看著一片片廢墟,心中無比凄涼。
迦比試國與龜茲相鄰,古代也是絲綢之路的樞紐所在,當時是中原和匈奴、吐蕃等大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此地在漢代時成為漢帝國和匈奴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生靈涂炭,萬里狼煙,差點就亡了國。后來一點點又重新復蘇,時值唐朝,成為和龜茲古國并稱的西域佛教中心。
聽王磊介紹,此地不單單有天竺高僧傳播佛法,而且還有來自古希臘的僧人、敘利亞的細密畫家、尼泊爾泰國的南洋術士,據(jù)說還有一支很奇怪的海上隊伍曾經造訪過此地,總而言之三教九流,在此融會貫通。此地不但繼承正宗,而且誕生了許多歪門邪道的邪教。從我們所遭遇的蟲祭就可見一斑。
這座城市最多的建筑除了民居便是寺廟,我們信步走進城中心一座巨大的廟里。古廟怕是有千年的歷史,建造在金字塔形的土堆上,一條近乎六十度的天梯直通其上。我們把駱駝拴好,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寺廟保存得還算不錯,廟門敗落,門口兩個神龕佛像也不知哪去了,只剩下兩個底座。數(shù)根殘柱立在廣場,可以想象昔日的恢弘。
正殿里全是沙子和木頭,破敗不堪,越南人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堆干枯風化的屎,也不知出自哪個前輩之臀。王磊倒是拿著放大鏡,撅著屁股研究半天,說這泡屎很可能就是上一支勘探隊留下來的。亞森紅著臉說,上一次來此地救援時,是他在這里拉的。
眾人齊豎中指。
這里遍布古怪壁畫,時間這么長了,居然還沒有脫落掉色。王磊看什么都稀罕,讓徒弟王剛拿著工具跟在身后,他掏出放大鏡很仔細地研究。半晌,轉頭問亞森:“你們上次來有沒有帶考古學家?”
亞森被問得莫名其妙:“當然帶了。”
王磊十分氣憤地說:“你們這個考古學家簡直就是個混飯吃的。我看過你們的報告,里面對壁畫只字未提。你知道這是用什么畫的嗎?”
聽他這一說,熱希提也注意上了,仔細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青金石?!?
畫上是一個藍胡子的和尚正在給一隊人祈福。王磊指著藍色的染料說:“不錯,這就是青金石研成的。這種石頭十分珍貴,甚至超過同重量的黃金。經它研磨的藍色染料,顏色純正,不易掉色,被當時的人稱為'來自海洋那一邊的顏色'?,F(xiàn)在在整個西域絲綢之路的考古中,都是極為罕見的。你說那個考古學家是不是個廢物!”
亞森笑:“老爺子,你別朝我瞪眼啊,又不是我雇他來的?!?
我心中一動:“海洋?王老,這青金石最早是出自哪里?”
王磊推推眼鏡:“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據(jù)說是來自南洋,就是泰國、馬來、印尼這些地方,也有一說,是出自阿富汗?!?
我指著這幅壁畫說:“你們看他們這身打扮像干什么的?”
大家都湊過來看,熱希提說:“這和尚怕就是赫赫有名的高僧鳩摩羅什了?!?
王磊道:“不錯,正是。我有段時間專門研究過他,對他的畫像很熟悉。但他祈福的這些人,倒是很雜,你們看,有歐洲人,也有阿拉伯人,還有東南亞人,從服飾來看,很像是……經常行海的水手。”
“行海?”王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