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且讓一步,兩位,特別是你,蒂德曼,等我處理了正經(jīng)事,再來給你一點時間。至于你,還離不開奶娘的毛孩子,等你長成了男人再來拜會我吧。"
他粗魯?shù)卮笮?,把那個年輕人氣得發(fā)抖。
"現(xiàn)在就請你指教,但愿我能從你的一大把年紀中學到些讓人尊敬的東西!"
可滕貝格卻不再理會,相對于這類小小的爭斗,別的欲望更為急切。
他要接著逼迫馬克西米利安,不讓他得以喘息。
"尊貴的主公,我卑微的請求這次可以得到應允嗎?"
"和談關系重大,恐怕難以讓你如愿。"
"伯爵,我不辭辛勞為國效力多年,眼看著晚景慘淡,難免感到灰心。
請您諒解我,允許我?guī)е业娜嘶睾诹稚?,在自己的領地上,休養(yǎng)一下病痛交加的身體,過幾天安安靜靜,舒舒服服的日子。"
"我也同時向您告老吧。"大貴族維爾霍夫跟著對馬克西米利安說道。
這個人的地位僅次于士瓦本伯爵,北方一半以上部分的土地都屬于他。他身上的火狐皮大衣寬大的下擺一直拖到了鄰座的腳前,大衣前面扣著純金的搭扣。純金的耳環(huán)穿過右耳耳垂,耳環(huán)上懸掛著一顆榛子大小的暗紅色寶石,猶如一滴血,閃爍著陰沉而又凝重的幽光。這顆紅寶石是他以第三個妻子帶來的十二箱金幣,從倫巴第的一位王公手中換來的,它的名字叫做"圣血"。他曾揚言,這顆"圣血",即使士瓦本伯爵以王宮和整個都城來交換,他也決不出讓。
"老頭子越來越讓您感到厭煩啦,我這就回海爾布隆去,不再礙您的眼!"他板著臉說道。
面對這兩個握有重兵的領主的威脅,馬克西米利安頹然坐下,聲音里沒有了一點自信,"兩位大人,你們要我怎么辦呢?請你們……"
他望著兩個領主,神情幾乎是哀求的。那兩個人不耐煩地看著他--這位主公為什么總是要徒勞無功地爭執(zhí)一番才肯屈服?
"維爾霍夫伯爵,您知道……"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維爾霍夫已毫不客氣地背過身,叫自己的兒子去為動身做準備。
馬克西米利安不由得抓緊了王椅的扶手,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這陣難以忍受的憤怒幾乎哽住了他的咽喉。好一會兒,他才稍微鎮(zhèn)靜了些。
滕貝格胡須下藏匿著得意的笑,仍在等著他覺得必然會得到的東西。馬克西米利安臉轉向他,對他說:
"滕貝格大人,這段時期士瓦本太艱難,稍等些時也許我能滿足你的,還有其他人的要求……"
"不必啦,主公,您的封賞我不敢再指望啦,既然我已打算告退,您就不必再感到為難。"
"大人,你要與自己的君主反目嗎?"
"我并無此意!"
"滕貝格,你知道我需要你的兵力,希望你能克盡臣子的本分,我要你做的,只是再等一等!"
"我一直在等,等得夠久了,我早已盡夠了臣子的本分!"
馬克西米利安被頂撞得面色發(fā)白,這時他身旁一個淺色頭發(fā)的瘦削青年終于忍不住,向那個大貴族斥責道:
"滕貝格大人,臣子首先應該尊敬自己的君主!你位極人臣,一直蒙受厚愛,此刻士瓦本如此艱辛,人人都在忍受痛苦,你不為自己的主公分憂,卻伸手要這要那,你哪一點盡了本分?"
以前還從未有人這樣痛斥過滕貝格,而今天卻是第三次了。滕貝格氣得暴跳如雷,立刻握住劍柄,向馬克西米利安大聲咆哮:
"伯爵,我是堂堂的領主,在您祖父的時代我就已經(jīng)在為您的家族征戰(zhàn)!"他指著臉上的傷疤,"您看,這就是在巴塞爾與勃艮第人作戰(zhàn)時留下的!我為您出生入死,這樣的勛章我的身上還有好幾處,您若有興趣,我現(xiàn)在就都呈給您。"
他又指著那個年輕人,粗暴地厲聲質問馬克西米利安:"請您說說,我為此要求得到一些尊重,這個要求過不過分?我倒要請問,這個出身低微的小子憑什么也敢訓斥我!"
貂皮大氅從他肩上滑落下來,他發(fā)泄似的將它狠狠地踢到一邊。蒂德曼含著譏諷的微笑,拉了拉少年騎士,兩個人走向一旁,避開了這個喧鬧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