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久久地沉默著。他望著勃艮第國王,望著純金的權(quán)杖,內(nèi)心最后的激戰(zhàn),在國王那雙冷酷的眼睛注視下終止了。他俯下身去,向勃艮第國王深深地施禮。
"那么,王爺,這樁婚事,請你派人稟告令兄馬克西米利安伯爵,以征得他的首肯。"
羅貝爾含笑觀察著阿爾伯特,看自己的這根刺把他刺得有多疼。
果然,阿爾伯特立刻答道:
"完全不必,我想娶哪個女人,無需我哥哥的同意。我既然來到這里,就擁有決定一切的全權(quán)!"他說著,臉上頃刻之間露出的凜然,表明他對自己的話充滿了絕對的自信。他毫不懷疑,在七星城堡,他就將獲得夢寐以求的全部權(quán)利。
金黃的松餅盛在銀色的大盤里,濃稠的牛奶散發(fā)著熱氣。猩紅的奧伯涅酒在銀色的酒杯中輕漾。在鏨花的鐵護(hù)欄后面,爐火燃得正旺。
他們的和約簽署了,與兩年前勃呂薩爾一樣,和約凌割了士瓦本的血黑森林騎士肉。士瓦本也提出自己的要求,保留康斯坦茨至圣加侖一帶,用數(shù)額龐大的賠償金和物資來交換;諾因基興和黑林山仍歸士瓦本。勃艮第國王默認(rèn)了這兩個要求,他已經(jīng)在著手削弱洛林漸呈上升的態(tài)勢。
阿爾伯特將迎娶勃艮第國王的另一個女兒克洛蒂爾達(dá)。這是一個條件,而且不能被拒絕。聽說這位公主容貌美麗,身體卻很嬌弱。事實上,她患有癲癇癥,這一點廣為人知。不過勃艮第國王保證,自己的女兒完全可以為布隆王族生兒育女,繁育后代。
在條約的背后,教皇也索要了自己的一份。
拿起筆,阿爾伯特還是感到了極度的羞恥。猶豫了好久,他終于在羊皮紙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來,他一瞥之下,看到了在這個過程中,頭戴著白緞高帽,始終一言不發(fā)的教皇西爾維斯特,他幾乎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看到目睹了整個交易過程的這個人耐心地守在一旁,阿爾伯特臉上浮起嘲弄的笑,拖長了聲音:
"最可敬的圣人,我多么感激呀,感謝您對我們的關(guān)愛,若沒有您,我們會多么彷徨無助。"
教皇仿佛沒有聽出這其中的譏諷,他保持著微笑。
"王爺,您太謙恭了。"
"謙恭是美德,我的宗師。請您放心,您所應(yīng)得的財物,我會讓最可靠的人盡快送到羅馬。"
教皇仍然以那種無喜無悲,沒有真實情感的溫和聲調(diào)說道:
"孩子,對于主,每個人都是它心愛的羔羊,人與人都是親兄弟,每一場爭戰(zhàn)都是兄弟之間鬩墻的慘劇,我為此感到格外悲痛!"
"您真慈悲!親兄弟,多美妙的辭令!真的,您為什么不把這話特意送給羅貝爾國王呢?"
西爾維斯特的神情如同細(xì)密畫上的圣徒,并未因他的話而驚起一絲波瀾,相比之下,阿爾伯特倒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老教皇微微地笑著,聲音極其柔和。如果一只老綿羊能夠開口說話,大約就是這樣的調(diào)門:
"上帝賜福給敬仰他的臣民,而塵世的事還是要由你們自己解決,由你們決定自己靈魂的走向。王爺,我并非仲裁人,而是主派來的安慰者。"
"我們的牧羊人啊,您怎樣安慰士瓦本呢?作為一個如此這般的取代第一部純血王子者,我又能否得到拯救,或者得到--寬恕?"阿爾伯特刻薄地問道。
教皇的臉掠過一陣極力克制的怒意,像沉重的烏云中隱隱的閃電,并未躲過阿爾伯特和勃艮第國王銳利的眼睛。他以平板的聲音問道:
"那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真的想得到寬恕。你應(yīng)該知道,在至高之處,榮耀歸于神,在塵世,平安歸于他喜悅的人。贊美天主,愿主矜憐你和我。"
阿爾伯特?zé)o所謂地一笑離去。事實上他并不在意教皇的答復(fù),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天主將怎樣看待他的為人,他一點也沒有抱幻想。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勃艮第國王讓侍衛(wèi)從文書下抽出一個用金色緞帶扎得緊緊的羊皮紙卷,將它呈給教皇。
"我的圣人啊,請您為虔誠的我賜福吧。這上面的,我將它獻(xiàn)給至高無上的主,請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