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腦子里似乎聽見警鐘響起，意識到自己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黑幫。不過在這之前，我一直不敢肯定，因為盧卡諾和其他黑幫小孩不太一樣。

他和我年紀(jì)相同，都是15歲。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什么相似之處。他身材矮胖，胸脯上耷拉著兩坨贅肉，臉上的肉也松松垮垮地垂下來，再加上雙下巴和眼袋，活像一只長臉杜皮狗。還有，他的下嘴唇也實在是過于肥厚。但他看上去酷斃了，這一點我可比不上。他把自己的那副長相變成了一種驕傲，即便是穿著難看的訓(xùn)練服，他給人的印象也是上世紀(jì)60年代在拉斯維加斯整夜買醉的瀟灑哥兒。

盧卡諾的另一個迷人之處（這更令我自嘆不如）在于他總能自由自在、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可以若無其事地談?wù)撌忠虼蟊?，也可以輕松隨意地回憶他和表妹丹尼斯的戀愛往事。憤怒或苦惱的時候，他也會一吐為快。當(dāng)時經(jīng)常讓他惱火的事情之一，是他在運動和搏斗方面難以與我匹敵。

當(dāng)然，我盡量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但作為十五六歲的少年，又是在所謂的軍校里，運動打斗是經(jīng)常之事。"黃片兒"面對失敗時恰當(dāng)?shù)皿w的表現(xiàn)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先是憤怒地大吼，繼而又大笑，一前一后兩種反應(yīng)都那么真實自然。盡管他的處事方式與我不同，盡管他聲稱自己從小到大只完完整整讀過一本書，他仍然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少年，這一點最為難得。

他非常自信，樂于和各種各樣的人交往--書呆子、餐廳服務(wù)員--任何人。雖然這樣的性格使他很容易接近，但與他結(jié)交我還是費了一番心思。首先我基本放棄了古歐洲式莊重有禮的舉止，開始留起亂蓬蓬的頭發(fā)，穿起新潮的衣褲，戴起大牌的瓦內(nèi)特墨鏡和粗重的珊瑚項鏈。其次，我減慢了說話速度，壓低了說話聲音，而且盡量保持沉默。每一個喜歡獨來獨往的高中生，都應(yīng)該抱著嚴(yán)肅的態(tài)度為自己尋找一個融入周圍環(huán)境的機會。這能讓你很快就酷勁兒十足。

后來，我也開始販毒，貨是從以前的一個同學(xué)那里拿到的。外祖父母被害之前，我們在同一所中學(xué)讀書，他是個書呆子，人很木訥。我上軍校后，朋友中只有他一直與我來往，其他人都因為不知該說什么而不再搭理我。這個書呆子同學(xué)的哥哥是做毒品生意的，以很優(yōu)惠的價格賣給我一些袋裝的大麻和可卡因。現(xiàn)在想來，他們倆當(dāng)時肯定以為我是要麻醉一下自己。

我的毒品生意最后以虧本而告終--雖然花錢買友情并不是什么好辦法--但那會兒它確實奏效了。我和黃片兒正是通過買賣毒品才認(rèn)識的。

有一天上課時他傳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兄弟，借點兒錢行嗎？"

我這樣的混蛋，無疑是上帝最原始的作品--一只生活在古瑪雅廢墟里的猴子，隨意糟蹋著我不能理解的文明，甚至都比不上幾萬年前的尼安德特猿人。但在我做過的一樁樁丑事當(dāng)中，最容易說得出道理的一件就是十五歲時喜歡上亞當(dāng)·盧卡諾和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