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紫衣梅君(4)

股殤 作者:黃睿


我是迷信的,相信再劫難逃的古話。

寫到這里,梅君無由來的一個激靈。她忽然回憶起一個月前遇到劉丹的情形,當(dāng)時,天空艷陽高照,街上行人很多,她和劉丹隔著幾步的距離,一身白衣的劉丹朝她一笑,梅君卻無端地心頭一寒。梅君一直拒絕回憶這個詭秘的笑容??伤鼌s深深地烙在梅君的腦海,總是不經(jīng)意地被回放出來。

關(guān)于劉丹的笑梅君還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據(jù)說劉丹死的時候臉上也帶著笑。加之沒有找到劉丹的遺書,讓丹的自殺籠罩著層層迷霧。人們便各自推斷著劉丹的死因。這個問題也就像恐怖小說中的一個懸念,也始終在梅君的腦??M繞。但她有答案,她清楚的記得丹說:“他若欺騙我,我就不活了?!?/p>

梅君記得丹說這話時的神情是那么的堅定。當(dāng)時她僅僅認(rèn)為是丹的負(fù)氣,而今才知道丹的認(rèn)真??磥淼ぎ?dāng)初說愛情是她的信仰時就已經(jīng)做好了為自己愛情殉道的準(zhǔn)備。梅君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懂信仰這個詞的含義的,現(xiàn)在看來,其實她自己卻并不懂。

音樂過渡到了圣桑的《天鵝湖》。梅君把音樂重新點回《appassionata》這曲,她極為喜歡這音樂的神秘氣氛。

裊裊藏香,幽幽音樂,梅君沉思。丹的自殺讓她再次深入思考生命的意義:人活著到底為什么?

每當(dāng)這個問題困擾梅君時,她就會想起藏人朝圣的情景。想起藏人為了祈福和消災(zāi),圍繞圣山虔誠轉(zhuǎn)經(jīng)叩等生長頭的情景。西藏的回憶能讓她從劉丹的自殺悲情中抽身,她能暫時超然的看待生死。她記得自己曾經(jīng)買了一本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之書》,她忽然想看看。

她走進(jìn)整潔的書房。坐在書桌前打量著有整整一堵墻寬的書柜,眼光四處搜索。忽然間,桌上的一本書引起了她的注意,黑色的封面上透出灰白的暗影,兩個紅色的字觸目驚心:“《莊殤》?!?/p>

“小說?”梅君暗自嘀咕。嗜好讀書的梅君對書有本能的好奇。

“衛(wèi)東才不會看小說?!泵肪晕曳穸ā?/p>

雖然梅君嗜好讀書,可她的閱讀口味極為挑剔,沖著書名,梅君勉強拿起了書。打開扉頁,有作者的照片,一個穿黑色T恤正在打電話男人的側(cè)身頭像。照片上的男人鼻子異常挺拔,下顎堅毅,臉部輪廓分明,嘴唇線條清晰,眼睛看著虛空深邃得象一口海眼,泛出潮起潮落的坦然,整個頭像籠罩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梅君喜歡這張照片,一個生活中無意搶拍的瞬間鏡頭,居然把一個男人的全部神采幾乎都展現(xiàn)了出來,她也喜歡上了這個叫“逸飛”的作者。他年輕,但是卻有著滄桑氣質(zhì),是一個有底蘊的男人!這是梅君喜歡的類型。

接著她在扉頁看到了這樣一段話:

“人性的弱點既是莊家的武器也是莊家的絞索,貪婪的欲望是一口無情的陷阱…… ”

再翻內(nèi)容,里面許多句子被畫上了橫線,這讓梅君大為吃驚,能讓王衛(wèi)東如此重視的書幾乎未見。細(xì)讀那些劃橫線的句子,幾乎全是對人性入木三分的揭示。梅君雖然沒有炒股,但相對于賣菜大娘都可以偶爾露一手的股市,喜歡讀閑書又是金融專業(yè)科班出生的梅君,讀起這書來一點也不吃力。讀了幾處劃橫線的段落,梅君已經(jīng)決定要全文研讀這本書了。她繼續(xù)往后瀏覽,在書的尾頁處梅君發(fā)現(xiàn)了一幅精美的彩圖,看著圖片梅君頓時呆著了:

那是一幅藏民轉(zhuǎn)經(jīng)途中在雪地里長身叩拜的朝圣圖:雪域高原湛藍(lán)的天空下,一個無比虔誠的藏民老婆婆正匍匐在雪地上。圖片下面有一行文字:窮盡畢生精力做好一件事情,用宗教般的專注朝著自己的目標(biāo)前進(jìn)!

精美的圖片,激揚的文字,令一直沉浸在劉丹自殺夭亡事件陰影中極其消沉的梅君驀然間心中升騰起一種昂揚之氣。梅君是一個散淡的人,對生命向來缺乏激情,可這段文字寥寥數(shù)語,讓她頓覺生命的美好。梅君迷惑了,這是怎樣的一本書?怎樣的一個作者?她又倒回去看扉頁的照片,梅君望著照片里的男人發(fā)怔,恍惚間,那滿面滄桑的年輕男人面上顯露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如蒙娜麗莎的笑一般神秘。梅君心念一動,自嘲地一笑,為一張照片而莫明心動這不是梅君。她攝住心神,攜書、關(guān)燈,回到了寢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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