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注意到,他在舔自己的爪子,還時不時地偷偷掃視一下我們。憑這個,我認為老虎的冷淡都是假裝出來的。也許他對我們的嬉鬧不以為然,但他還是留在原地,沒有走。直覺告訴我,就算老虎什么都沒表露出來,他還是很喜歡有我們在這兒的,他喜歡有個伴兒——當然必須要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我忙著用石頭打水漂玩,我還跟烏娜說爸爸以前是怎么教我玩這個的。他告訴我,成功的秘訣就是要找一塊平滑的石頭。我記得說到這兒的時候,老虎甩了甩尾巴,在巖石間跳來跳去,落到岸上,消失在叢林里。
但這并不是我最后一次看見老虎,因為后來我?guī)缀趺客矶紩趬衾锟吹剿?。白天的時候,我會四處張望著找他,不過從來都沒看到過他。晚上,他就會跳到我的夢里來,有時是在德文農(nóng)場,他和我們一起坐在廚房里喝茶;有時是在學校,他盯著海報上的自己看,還讀那首詩;我們也會回到叢林,烏娜、老虎還有我一起散步,我的手就放在他的脖子上,他就像我的兄弟。還有一次,我夢到烏娜、爸爸、我,還有老虎,一起走在斯坦福德的弗爾汗路上,一起去看切爾西的比賽。我們四個一同走在瀝青路上,周圍有四萬名球迷為我們歡呼。這是我迄今為止做過的最棒的夢。我一直都想再把這個夢做一遍,可都未能如愿。
有一天我把這個夢講給烏娜聽,那天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足球。為了更好地把夢解釋給她聽,我不得不把我和爸爸以前怎么去看切爾西隊比賽的事先說了一遍。我還說了豬肉派和薯片,以及媽媽最恨我們吃這種“垃圾食物”了——她就是這么說的。我知道我早就把我的故事跟烏娜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所以這并不是我第一次說到足球。但這是我第一次可以向她展示足球是什么,以及怎樣踢足球。烏娜看上去興趣索然,但我一點都不介意——我就這么告訴她的。
在河里發(fā)現(xiàn)足球之后,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垃圾漂浮物順流而下,也有一些卡在了石頭里,如塑料袋、可樂罐,什么都有。甚至有一次,還有一件黃色體恤衫漂到我面前來,上面印著幾匹奔馳的馬。這真是不小的收獲,雖然它對我來說大了點,但是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我把這件衣服改成了一張漁網(wǎng),這就意味著我終于可以把那條破短褲扔掉了。
而且現(xiàn)在我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足球。
我向烏娜展示了約翰?特里頭球攻門的風采,接著是蘭帕德一個任意球從球門右上角入網(wǎng)得分的樣子。我沿著河岸一陣狂奔,手高舉過頭頂,興高采烈地慶?!驗跄日故驹谒固垢5聵蚯驁錾线M球之后球員的表現(xiàn)。烏娜連看都沒看一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懶洋洋地在泥地里打滾,無比享受。在泥里打滾是烏娜的一大愛好,但我卻很不喜歡。因為泥浴過后,連著好幾天烏娜身上都很難聞,而且滿是塵土。我知道她喜歡泥,她需要泥來給身體降溫,還能防蟲咬。盡管我跟她說了好多次,最后還是不得不在她臭不可聞的時候坐回她的背上,而且味道越重,被吸引來的蟲子就越多。我每回都要責備她,但毫無用處。
有時,在她還散發(fā)著難聞氣味時,我會選擇在她前面跑。而且現(xiàn)在老虎也不見了,我這樣做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跑得也越遠越好。每回我剛感覺到老虎出現(xiàn)的時候——即使我看不見他,我也能感覺出來——他就又沒了。我相信我的感覺?,F(xiàn)在,再也沒有什么能像當初那只老虎一樣把我嚇得魂不附體了,就算再和他碰面都不會。我又有了一位同伴——那只從高處的樹上投下影子來的紅毛猩猩。他從來都不靠近我們,但要是想讓我們知道他的存在——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他就會在樹上慢悠悠地蹦來蹦去,還會朝著我們搖樹枝。我開始把他當成朋友,而且我注意到,烏娜似乎也很喜歡有他跟著我們。
我的力氣和敏捷度日益增長,我的勇氣也是如此。我也了解自己的局限,我并不是長臂猿,也不是紅毛猩猩。但不管所有的樹、藤蔓有多高,或者多難爬,對我來說,都是可以享受的挑戰(zhàn)?,F(xiàn)在我的身手比以前更矯捷了,憑著直覺,就可以用腳趾和手指往上爬,連往下看的必要都沒有。在德文農(nóng)場的時候,我也經(jīng)常爬樹,但每次都很緊張。說實話,那時我一點都不喜歡爬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