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看得我身上發(fā)毛,但我沒有躲閃。
“哦,這是今年我剛招來的新生,叫劉云,快,這是王老師,我?guī)湍阋??!?/p>
“王老師好?!蔽倚÷暤卣f。
“好好,看來老馮很疼你啊,有機會聽你彈琴?!?/p>
我們倆心照不宣,彼此都討厭對方。
“他還是小孩呢,劉云,你坐旁邊那排吧,這里的確是給系主任坐的,就算沒坐滿,也得空出來。我給忘了。”
我點點頭,灰溜溜地走了,總感覺到背后王老師的目光在盯著我。
音樂會在像菜市場一樣的雜亂中開始了。一般來說,新生音樂會其實是高年級學(xué)生們展示自己技藝的場合,無論開場的德沃夏克,還是隨后的馬勒。管弦系的同學(xué)在指揮系主任金老師的帶領(lǐng)下,使得時空暫時停頓了。
我不只一次聽過學(xué)院青年樂團排練過,正式演出還是第一次。至少從這兩個曲子來看,青年樂團可以滅掉國內(nèi)任何一個大型樂團。
也許跟金老師早年留學(xué)美國有關(guān),整個作品處理得相當瀟灑,不濫情。弦樂無可挑剔,當然,近乎完美的管樂,目前國內(nèi)還不存在。
演出到中場,我看著王老師指手畫腳的向馮老師介紹著臺上演唱《蝴蝶夫人》詠嘆調(diào)的女高音。我聽馮老師說過,這是王老師最喜歡的女高音,張雅倩,我的一個發(fā)小。
她其實不適合演唱巧巧桑的詠嘆調(diào),夸張的表情像是情欲高漲的卡門。
“你喜歡她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后面冒出來,嚇我一跳。居然是夏嵐,她坐在我后面已經(jīng)大半個音樂會了,我竟然不知道。
多希望此刻能是一張DVD,可以倒回去從來,也許她會坐在我身邊,也許我們音樂會結(jié)束后可以去散步。
這些連鎖的天方夜譚串聯(lián)著出現(xiàn)了。
“是在跟我說話嗎?”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肯定又是一個巨丑的動作。
“當然,我早想和你說話了,但看你一直很入神的在看,也沒好意思。”
真該死!又他媽不是柏林愛樂,為什么我得那么認真???我寧愿和你蹲馬路數(shù)自行車。
“哦,我就這樣,看著像入神,其實都走神了。你要和我說什么話?”我腦子里整理著自己的語句,不想自己不自然。
“也沒什么,上午你好心幫我,我卻嫌你太瘦,看你一句話沒說就走了,覺得自己也許是惹你生氣了,所以想跟你說對不起。”
“沒關(guān)系,我的確沒什么力氣,還要逞能。”
說到這里,旁邊的幾個同學(xué)對我們怒目而視,我趕緊壓低了聲音。
“我特別討厭這個女高音?!毕膷沟淖鞄缀跻N到我耳朵上,類似于吹氣般地和我說。
我不得不承認那時我早已經(jīng)聽不見什么音樂了,我甚至想閉上眼,讓自己停留在耳畔的回音上。
我拿出手機,開始在上面寫:“我們通過這個交流吧,周圍的同學(xué)要抱怨了。你為什么要討厭她?”
我把手機拿給她看。她笑了笑,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寫了一會兒,遞給我。
“你都是用這個方法來騙女孩子手機號碼的嗎?”我的臉一下就紅了,于是趕忙寫道:“我沒想要你的號碼,只是突然想到這個辦法交流,你用你手機寫,寫完給我看,不用給我號碼!”
“你真認真!我就那么一說,好吧,既然你不需要我號碼,我就不給了。我討厭她是因為她的聲音很難聽,你不覺得嗎?”
“我倒是覺得她的妝化得過分了,聲音還是訓(xùn)練有素的?!?/p>
“你們男的啊,就知道看女孩的外表,你不覺得她的氣息很短,都飄著嗎?而且她致命的弱點是音準,真是要命?!?/p>
“她的尾音是有意那么處理的吧,很多詠嘆調(diào)都是這樣的啊。”
“我看你是喜歡上她了?!?/p>
“沒有,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