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歲月，空氣里都洋溢著甜蜜又酸澀的憂傷，所有將開未開的花朵正在慢慢地張開著柔軟而脆弱的花瓣兒。

時(shí)間在人生的肌理上慢慢爬過，好不容易盼來了我們十五歲的生日。

那天林楚君蹭到我身邊，磨磨嘰嘰老半天，最后紅著一張臉說：“許隱墨，你幫我去問問崔西晨啊，看他愿不愿跟我談朋友。”

林楚君說這些的時(shí)候，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像朵懸崖上墜落的花，不斷不斷地墜著。我愣了老半天，心慌得要命，然后諾諾地點(diǎn)點(diǎn)頭，一副視死如歸的凜然，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我應(yīng)該做的吧。

于是我傻乎乎地在紅日嶺攔住了崔西晨，我說：“崔西晨，林楚君想和你談戀愛?！?/p>

崔西晨看著我，突然笑了，笑得壞壞的痞痞的，歪著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齒，像只狡黠充滿邪氣的獸類。他的睫毛真長真黑，像水草似的環(huán)繞在黑眼珠的周圍，令他的眼睛看上去更清亮更深邃，深邃得像個(gè)深不見底的旋渦。

面對他，我的呼吸有些困難，我從沒有這種感覺，那是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和暈眩感。后來，我分析那是因?yàn)槲业男呐K跳得太快的原因。

崔西晨沒有回答我，只是把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晃動著身體，仰頭望著灰色的天空。我沒有看天空，但我一直覺得那天天空有灰色的鳥群撲騰撲騰地拍打著翅膀飛過。也許，那只是我的心跳。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林楚君流眼淚，一下子就流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前襟，很快在她紅色的棉襖上有了暗紅的水印，一點(diǎn)一點(diǎn)，洇染開來。

第一次，我覺得她像個(gè)女生，是愛情喚回了她女兒的本性。愛情，這東西真是無堅(jiān)不摧啊。之前，我一直覺得林楚君是個(gè)沒心沒肺的假小子，不懂憂愁不懂悲傷，天大地大我最大地不可一世?？赡且豢?，我的心在她的眼淚里都快要化了。

我抱住林楚君，想給她安慰。她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我的懷里，不停抽動著雙肩。我突然覺得那么難過，愛情在我眼里成了一只張牙舞爪的魔獸，還沒有靠近，人已經(jīng)被傷得七零八落。

“許隱墨，我一定會抓住他的，相信我?！绷殖粮蓽I，很堅(jiān)定地說。她的眸子里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覺得那是一種信念，一種欲征服一切的信念。

我覺得林楚君就是在那一瞬間開始長大的。

3

煙花三月，草色生煙，空氣中有泥土潮濕的味道和植物萬盛的芬芳。

倪喜紅和H進(jìn)展很好。

一個(gè)周末，倪喜紅陪H去紅日嶺后面的一座山里打獵。在那里，H親吻了倪喜紅。

親吻，那時(shí)候?qū)τ谖覀儊碚f是個(gè)既陌生又神秘的字眼。倪喜紅說這些的時(shí)候，臉上像飛著兩朵薔薇，爛醉的紅色。但她的神情很憂郁，她說她在一間獵戶休息室里，H從后面抱著她，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頸間，暖哄哄的。H那時(shí)在戰(zhàn)栗，這種戰(zhàn)栗很快感染了她，她渾身也開始戰(zhàn)栗起來。當(dāng)H輕輕把她轉(zhuǎn)過來，親吻她的唇時(shí)，她覺得自己像朵棉花一樣，被風(fēng)吹著不停地往上飄，飄飄飄。然后，H吻了她的唇，她努力聲明她是閃躲了的，這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話不是我和林楚君感興趣的。我們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她的嘴唇，想看看被親吻過的嘴唇是否和往常不同。

她接著又往下說，后來H把她放在鋪滿稻草的床上，整個(gè)身體都覆蓋在她身上，很笨拙很霸道地親吻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