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

"如果我覺得眼前的一切令我厭煩，我不會閉上眼睛。我會轉(zhuǎn)個方向看你。"陰陽師笑容可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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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六條別墅里竟然也沒有太政大臣的影子。

"大人要觀賞春天郊外的景色，所以出門去了。"守門的閽者如此說道。

"是他一個人去的嗎？"

"噢，是兩位一起走的，還有一個是府中的舞姬。說來也怪，已經(jīng)過了晚飯時間，還沒有回來。"

"糟了。"晴明脫口而出。

"什么？"

沒等博雅反應(yīng)過來，晴明袍袖一拂，轉(zhuǎn)身奔去。

"喂，等等我！"

博雅在后面追趕得上氣不接下氣。盡管表面上看來柔弱的陰陽師并沒有多少體力，但此刻他靈活優(yōu)雅的縱躍卻令武士都望塵莫及。

"快點(diǎn)，博雅。"

白色的衣袖在幽暗茂密的灌木叢中翻飛。這一帶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偏僻的地方，看不到人家。只有一條荒涼的小徑，有青草被踏平之后的新鮮痕跡。暮云四合，漸漸連這點(diǎn)痕跡也分辨不清了。

"明燈照夜。"晴明低低念誦了一句，眼前便現(xiàn)出一條淡淡的光路，隨著他的腳步蜿蜒向前。

"是這里了。"晴明突然停下了腳步，后面的博雅因為煞不住腳，幾乎撞到他的身上。

"這里？"博雅氣喘吁吁地道。

晴明將手放在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就在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座茅屋，看上去破敗不堪，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過。然而此刻那屋里卻隱隱地投射出燭光來。

"還好，"晴明長吁了一口氣，笑意重新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總算沒有太遲……"

兩人緩慢而謹(jǐn)慎地向小屋走去，隨后聽到了屋內(nèi)人說話的聲音。

"求你放了我吧……"這聲音乍一入耳，令人覺得好生熟悉，仔細(xì)一聽正是太政大臣的。不過這聲音早已失去了往日里趾高氣揚(yáng)的語調(diào)，變成了可憐巴巴的哀求，所以聽起來有點(diǎn)不像了。

"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錢啊珠寶啊，我的財產(chǎn)隨便拿。只是不要?dú)⑽摇?顫抖的聲音在繼續(xù)。

接下來，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冷肅，仿佛薄冰撞擊地面："你忘了，我是鬼魂，你的財寶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啊……是是是。那么，就看在以往的恩愛份上，饒了我……不瞞你說，那件事之后我特意為你做過追薦法事呢……"

"以往的恩愛？"女子冷笑起來，"居然說出這種話，真是無恥的男人！"

隨即傳來嗆啷一聲脆響，似乎是刀劍碰撞的聲音，然后便是太政大臣?xì)⒇i似的嚎叫。

"不好！"博雅沒有顧得上多想，拔出手中的武士刀便沖了進(jìn)去。就在踢開門的那一剎那，他看見一個女子，身穿舞衣，面上覆著珠串編織的面紗，正拿著一把匕首，逼近癱倒在地上的太政大臣。緊接著，那女子從面紗的縫隙里對自己投來寒冰似的眼光，那眼光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迷迷糊糊之中，喉部覺得一陣刺骨的涼意，匕首已經(jīng)壓在了自己的頸中。

"是你--"女子的聲音有一絲驚詫，或許還有失落。她的裝束和眼神都明白地告訴博雅，這正是那天宴席上跳著胡旋舞的舞姬。

空氣一時凝結(jié)住了。太政大臣想趁機(jī)溜走，無奈腿腳都已經(jīng)軟了，嘗試了幾次，都沒能站得起來，只好匍匐著向門口爬去，樣子滑稽而又狼狽。

"放下吧。"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是晴明，他用一種隨便的姿態(tài)站在門口，白皙的臉上神色安詳寧靜，好像對眼前這一切混亂熟視無睹。

女子看看晴明，又看看被自己制住的博雅。

"你是誰？"

晴明不理會她充滿疑惑的目光，隨意地走進(jìn)了室內(nèi)。女子一邊戒備地后退，一邊將手中的博雅抓得更緊。

"請不要過來！"女子叫道，"否則的話，這里馬上就會有人喪命！"

"是嗎？"晴明紅唇邊浮起一絲微笑。

"當(dāng)然！難道你以為這把匕首殺不死人么？"

"唔……能殺死人的是懷有惡意的心，匕首本身，只是工具而已。"晴明慢條斯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