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尤列的革命生涯

辛亥往事 作者:李剛


甲午年冬天,孫中山自檀香山歸國,第二年年初與楊衢云、黃詠商等人在香港士丹頓街十三號成立興中會機關部,對外則叫“乾亨行”。當年第一次廣州起義失敗,朱貴全、邱泗、陸?zhàn)〇|、程奎光等四名革命黨人犧牲。尤列于起事失敗后逃亡到越南,1898年夏天他聽說廣西游勇、天地會首領李立亭舉兵反滿,率領會黨2000余人,打著“立誓驅盡洋人,以保衛(wèi)華民”的旗幟,攻克了好幾座縣城,就率革命黨人宋居仁、鄧蔭南前往廣西與他進行接洽。但等到他們一行人抵達藤縣時,李立亭部已經被清軍剿滅,李本人也敗逃了。

1900年夏天,孫中山派鄭士良籌備廣州再次起義,尤列則負責長江會黨聯(lián)絡事務。當年閏八月惠州革命起義再遭敗挫,在湖廣總督張之洞簽發(fā)的通緝革命黨人的首犯名單中,就有尤列的名字。當時清政府參將顏梓琴呈報張之洞:在湖北麻城拿獲到了革命黨人尤列,張之洞命令將尤列解往武昌就地正法,其實當時真正的尤列已經逃往到了日本。尤列到橫濱之后,與孫中山一起住在前田町一百二十一番館,與留日學生戢翼翚、沈云翔、秦力山、程家檉等人頻繁接觸在這里面,他們共議“開導僑界,溝通學界”的革命宣傳計劃,并擬定了“中華民國”國號。但當時橫濱大同學校的教育權操縱在康有為的門人徐勤、梁啟田之手,旅日僑商絕大多數(shù)的政治觀點又傾向于?;矢牧寂?,他們覺得這個光緒皇帝還是不錯的,應該擁護他奪權搞改革。尤列于是聯(lián)絡工界的人組織了中和堂,這一組織到了民國之后尚能屹然獨存,尤列的功勞最大。

1901年之后,尤列又來到南洋,最初在新加坡牛車水單邊街行醫(yī),對于花柳雜病十分在行,當?shù)氐娜A人男女對他的醫(yī)術都很肯定。按革命黨人的說法是:尤列的目標是在運動當?shù)氐墓そ?,經常在煙館賭徒、煙花柳巷中宣傳革命排滿思想,逐漸自己也染上了鴉片癮。久而久之,賺到了錢,就去買鴉片煙膏、燒肉面包等,回到家中閉門停業(yè)高臥不起,等到黑白二米(時人稱鴉片為黑米)俱享用一空,然后又重理舊業(yè)。當時在南洋華僑中,大多數(shù)人的政治態(tài)度傾向于?;矢牧寂?,廣東商人經營的七大商店,被稱為“七家頭”,他們對暴力革命是相當排斥的,其中以朱子佩的商號實力最大。福建商界領袖邱菽園所創(chuàng)辦的《天南新報》,大力倡導?;矢牧妓枷搿S攘袑τ趦S商們的態(tài)度很清楚,就重點在工界中發(fā)展革命同志,在新加坡、吉隆坡、怡保壩羅、庇能等南洋商埠組織中和堂,并且高懸惠州革命軍起事時所用的青天白日旗,以壯聲勢?!短炷闲聢蟆酚浾唿S世仲、黃伯耀、康蔭田也加入了中和堂成為其會員,后來黃伯耀又介紹福建人陳楚楠、潮州人張永福與尤列相識,陳、張二人都是當時新加坡的富商,有志于革命,并且開設了一個名叫“小桃源”的俱樂部。1903年閏五月“蘇報案”發(fā)生時,他們聯(lián)名致電駐上海英國領事,請求援引《保護國事犯條例》,不要向清廷引渡章太炎、鄒容二人。等到合資創(chuàng)辦《圖南日報》,就請尤列介紹人沖任該報主筆,尤列最初推薦鄭貫一,鄭因為別的事情推辭了,就改聘陳詩仲任改職。鄭貫一、陳詩仲都是香港《中國日報》的記者。1904年春天,《圖南報》正式發(fā)行出版。孫中山當時從日本抵達檀香山,讀到了《圖南報》,非常高興,就寫信詢問尤列該報組織創(chuàng)辦的經過。

1905年六月份孫中山從歐洲東渡南洋,預先給尤列發(fā)電報囑咐他介紹《圖南報》諸位同志相見,船抵新加坡后,尤列帶領陳詩仲、張永福等人登船與孫中山進行商談。所以才有了第二年春天新加坡同盟會分會設置的事情,英、荷兩國在南洋的殖民地相繼從之,革命思潮于是彌漫于南洋群島。

1908年革命黨人在鎮(zhèn)南關、河口兩地發(fā)動武裝起義相繼失敗后,有很多革命軍士避居在新加坡,因為給養(yǎng)困難,人員龐雜,聚眾鬧事、行兇殺人等事層出不窮,因為尤列身居陋巷,與他們經常交往,也被牽涉進去,被捕入獄,刑期滿后被驅逐出境。

辛亥革命之后,民國建立,尤列來到云南。云南總督蔡鍔以禮相待,尤列很快北上至京,袁世凱把他當作革命元老對待,認為他在革命黨人中的威信足以與孫中山相抗衡,試圖籠絡到他,為己所用,還特意把位于北京東廠胡同的榮祿老宅送給他。民國三年,尤列看到袁世凱有稱帝的跡象,就移居天津,然后又東渡日本神戶,每天以著書為職業(yè)。先后有《四書章節(jié)易解》《四書新案》等著作在日本出版。民國十年孫中山在廣州設計大元帥府,命許崇智斥資三千元修治觀音山文瀾閣,回憶起興中會前的老友“四大寇”,就把尤列及陳少白、楊鶴齡召來居住。尤列到廣州未不久,又因為與陳少白語言不合,鬧起矛盾,就仍舊居住在香港,以教授蒙童為生計,他的私塾開辦在油麻地彌敦地五○一號三樓,窮苦潦倒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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