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完全叫《霧海孤帆》迷住了：敖德薩喧鬧的街市！陽光！大海！工人的木棚！彼加和巴甫立克的友誼！我看完之后鄭重地推薦給妖妖，她也很喜歡。后來她又買了一本Ⅸ草原上的田莊》，我們也很喜歡，因?yàn)檫@里又可以遇見彼加和巴普立克，而且還那么神妙地寫了威尼斯、那波里和瑞士。不過我們一致認(rèn)為比《霧海孤帆》差多了。

后來我們又看了無數(shù)的書，每一本到現(xiàn)在我都差不多能背下來?！缎“]子》、《在人間》，世界上的好書真多哇！

有一天，下課以后我被孫主任叫去了。原因是我在上課時看《在人間》。他恐怕根本不知道高爾基是誰。劉老師也不知道。我到教導(dǎo)處時他們兩個狗男女正在看那本書哪。我不知他們在書里看出什么，反正他們對我說話時口氣兇得要命：

“陳輝，你知道你思想墮落到什么地步了嗎？你看黃色書籍！”

我當(dāng)時對高爾基是個什么人已經(jīng)了解一點(diǎn)，所以不很怕他們的威嚇。

我說：“什么叫黃色書籍呀？”

“就是這種書！你看這種書，就快當(dāng)小流氓了！”

我猛然想起書里是有一點(diǎn)我不懂的暖昧的地方，看起來讓人覺得有點(diǎn)心跳。可是我對小流氓這個稱呼堅(jiān)決反對。我甚至哭了。我說：

“你瞎說！高爾基不是流氓！他和列寧都是朋友！”

孫主任聽了一愣，馬上跳起來大發(fā)雷霆：

“你說誰胡說？你強(qiáng)詞奪理！你還敢騙人！這個流氓會和列寧是朋友？你知道列寧是誰嗎？你污蔑革命領(lǐng)袖！”

這時候校長走了進(jìn)來，問：“怎么啦？啊，是陳輝1你怎么又不遵守紀(jì)律呀？”

孫主任氣呼呼地說：“這問題嚴(yán)重了，非得找家長不可！看黃色小說！校長，這孩子復(fù)雜得很，說這個是高爾基和列寧是朋友，真會撒謊！”

校長看了看書皮，笑了：“高爾基，老孫。我告訴你，高爾基是俄國偉大的無產(chǎn)階級作家，列寧很關(guān)心他的寫作。這孩子看這書是早了點(diǎn)。你千萬別找陳輝的家長，他爸爸是教育局的呢。你讓他知道一個教導(dǎo)主任連高爾基是誰都不知道，那可太丟人了?！?/p>

我哭著說：“孫主任說我是流氓，我非告訴我爸爸不可。他還說高爾基是流氓作家！他大概根本也不知道列寧是哪國人！”

孫主任臉都嚇白了。校長和劉老師趕緊上來哄我：

“你也別太狂了！大人不比你強(qiáng)？你看過幾本書？你現(xiàn)在不該看這種書，我們是為你好。你上課看小說就對嗎？

好啦，拿著書走吧，回家別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