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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jié):PART1 田丁丁(36)

甜酸 作者:饒雪漫


她怎么會在晚自習(xí)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心里有些疑慮,甚至有一絲擔(dān)心:她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存折丟了嗎? 我跑到走廊上把電話接起來,很久,那邊卻一直沒有聲音。

"媽,是你嗎?"我裝出輕快的聲音問,"我晚自習(xí)呢,你不說話我掛了啊。"

還是沒聲音。

就在我快要掛掉電話的一瞬,羅梅梅終于說話。

這個聲音,絕然不似平時的她,居然帶著一點點的顫抖:"田丁丁,你,馬上回家。"

"今天不是周末誒……"我說。

"我會給你們老師打電話。"

我的心猛地一顫。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難道是……交通事故? "媽你沒事吧……"我問。

"我?呵呵,"她居然笑,"我當(dāng)然沒事。你回來,聽見沒有?"

"媽我在復(fù)習(xí)唉……"

"你還會復(fù)習(xí)?"她繼續(xù)笑,這次我都聽出來,是冷笑,"我看你也不用復(fù)什么習(xí)了,趁早回家來,給我留住個人我就開心了。"

"這么晚沒有公交了啊。"我說。

"那你打車。"

說完這句,她掛了電話。

當(dāng)我從出租車上跳下沖進(jìn)樓道的時候,其實,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

可是,當(dāng)我推開門,看見客廳里微黃的燈光,看見羅梅梅勾背獨坐的身影,心,還是一下子抽緊。

她在哭。

我樂天知命神經(jīng)大條笑聲洪亮的媽媽,在哭。

她對著一攤臟亂的衣物在哭。

因為那些衣物的上面,現(xiàn)在,此刻,放著兩根沒有拆封的驗孕試紙,和一封被眼淚打濕過的信。

我的心在剎那間一片空白。

哦媽媽,對不起。

可是我該如何跟你解釋呢,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我走上前去撿起那兩張試孕紙--其實我這樣做是毫無目的性的,也許是出于某種急切想解決問題的心理--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舉動是絕對錯誤的,甚至是愚蠢的。我總是后知后覺,多么叫人無奈。

本來還坐在地上嗚嗚哭泣的羅梅梅誤以為我要銷毀罪證,她一下子站起來,緊緊捏著我的手腕,幾乎是吼道:"你想干什么?"

我被她捏的生痛,只好松了手。兩張薄薄的試紙掉在地上,她卻仍然揪著我的手腕不放,并且拖著我就要出門,她一邊拖我一邊說:"你跟我走,帶我去找他。是哪個畜生?還有沒有天理了?我要告他我要告他!"

我的媽媽羅梅梅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理智,我知道這怪不得她,看到這樣的罪證,沒有家長不會發(fā)瘋。而我要做的,必須是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我狠狠地甩掉她的手,說:"放開我!"

羅梅梅真的松開了。

"你還偷錢。"她過了半晌,才吐出這幾個字,嗓音像破掉的紙風(fēng)箏。

她繼續(xù)悲哀的說:"你的錢,統(tǒng)統(tǒng)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供了誰?"

我佩服她居然用了"供"這個字!我不聲不響,把書包從背上取下來,想坐下冷靜一下想想對策。沒想到她立刻沖過來,把我的書包拉鏈拉開,倒了個底朝天。

她一邊倒一邊說:"我倒要看看你去上的什么學(xué)……"話還沒說到一半,她又哭了。她癱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把我的書摜在地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音,伴隨著她顫抖的哭聲,我心聲愧疚心生疲倦,難過得恨不能去死。

我的牛仔褲暗袋里,裝著我偷她的那一千塊。這牛仔褲是我唯一穿得下的微喇型號,它緊緊地包裹著我的身體,不留任何空隙。生硬的新鈔票,此刻正抵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我全身都咯得慌。我回家之前,剛好路過郵局,正好把它取了出來,羅梅梅的所有銀行卡郵箱甚至手機(jī)密碼都是我的生日,她年紀(jì)大了,記不住復(fù)雜的號碼。我駕輕就熟地取了錢,把那正好一千塊的存折小心翼翼的放進(jìn)我的書包夾層里了。

其實,我沒有后悔。我甚至慶幸,我早把錢取出了。不然,可憐的林枳,她要怎么辦才好? 終于,我也哭了。

我甚至哭得比她還要兇。羅梅梅坐在我的身邊,看著我哭,面無表情,無動于衷。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顧不得,我把這段時間以來所受的一切冤屈和不快都化成眼淚,哭了個昏天黑地,心里居然覺得稍稍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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