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問:"姐姐就沒有求過阿瑪嗎?"
巧慧苦笑著回答:"怎么沒有?主子在老爺?shù)臅客夤蛄巳烊?。可老爺說,做夢都不要再想了,她是定給了阿哥的,再胡想大家都不用活了。"
我又問:"這事情,貝勒爺知道嗎?"
巧慧肯定地說:"不知道!老爺當時處理得極為隱秘,府里頭也只有老爺、主子和我知道!"
我卻想起了八阿哥初聞我不會騎馬的表情,覺得只怕阿瑪、巧慧都錯了。
一夜輾轉(zhuǎn),夢中全是萬里草原、西風烈胡馬嘶。早上起來時,姐姐已在佛堂念經(jīng),看看眼前的小經(jīng)堂,想想夢里的廣袤天地,只覺心悶。隨手抽了本宋詞,去園子里閑逛。
一座精巧的亭子坐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連著長廊彎下山坡。我沿著長廊走進亭子,背向長廊,面朝修竹而坐,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宋詞,隨意翻到一頁,開始讀。
重來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垅兩依依……
想到姐姐,一闋詞沒有讀完,人已經(jīng)癡了。
突然,手中的書被奪走,一個歡快的聲音嚷道:"看什么呢?人來了,都不知道?"
我被唬了一跳,從石凳上跳起,見十阿哥正看著我。他捉弄我成功,正在開心,可見到我眼中含淚,臉帶愁苦,又有幾分驚怕,本來的歡快表情僵在臉上。他身旁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
我俯下身子請安,順便整了一下臉部表情,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淡然。十阿哥還傻在那里,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卻已褪去,對我說:"這是十四爺。"
我想著,十四爺啊!康熙眾多兒子中唯一的大將軍,一直想見的人物,可現(xiàn)在時候不對,實在高興不起來,只沉默著又給他行了個禮。
一時大家都無語。我看十阿哥已經(jīng)緩過勁來了,就問:"十阿哥怎么在這里?"
他說:"我們?nèi)ヒ姲烁?,老遠看你坐在這里一動不動的,就拐過來,看你干什么呢?"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臉色,問:"是誰給你氣受了嗎?"
我淡然一笑:"我姐姐可是這府里的側(cè)福晉,你看誰能給我氣受?"
他用卷著的書拍了拍旁邊的石桌子,剛想張口,九阿哥道:"走吧,八哥要等急了!"
十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書放在桌上,陰沉著臉從我身旁走過,九阿哥轉(zhuǎn)身隨著十阿哥沿長廊而下。十四阿哥卻笑嘻嘻地走到桌邊瞟了眼桌上的書,冷不丁問了句:"多大了?"
我疑惑地回道:"十三了。"
他笑點下頭,轉(zhuǎn)身離開。
我等了等,看他們走遠了,撿起桌上的書也往回走。
雖說心里苦悶至極,但日子總是一日日過的。
這幾日姐姐很是操勞,貝勒爺雖說過不用太緊張,可畢竟十幾個阿哥,再加上個皇太子,哪能不緊張?我?guī)筒簧鲜裁疵?,反倒很是輕閑,再加上心里煩,哪也不愿去,整天窩在屋中胡思亂想。嘆一回姐姐,想一回自己,選秀女前面又是一條什么路等著我?雖知道歷史的大走向,可自己的命運卻操縱在他人手里,自己一點兒也把握不了。
冬云端著一碗銀耳湯進來,笑說:"病的時候,整日往外跑,叫都叫不住,現(xiàn)在身體好了,反倒整天賴在床上。"
我起來,坐到桌邊,端起湯就喝,不是說把悲傷溺斃在食物中嗎?
冬云一面看著我喝湯,一面道:"明天晚上就是十阿哥的生辰了,小姐備了禮沒有?"
我一下子停住,心想,怎么忘了這茬兒了?心里開始琢磨,送什么呢?
想了半日,都沒好主意。姐姐看到我苦惱的樣子,笑著說:"已經(jīng)替你備好了。"
我心想,那怎么能算呢?十阿哥是我在這里交的第一個朋友,那些金飾玉器再珍貴,畢竟不是我的心意。
不過,苦惱歸苦惱,有事情琢磨還是好的,至少我不那么煩了,而且開始期待明天的盛宴。想想,多少個歷史上有名的人物!而且齊聚一堂! 簡直就是全明星豪華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