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跟你實話實說,我憑什么要操心這什么鬼電池的案子?。 痹诩~約曼哈頓中城一間酒吧里,向純陽把“長島冰茶”當成軟飲,兩大杯下去就高了,開始大著舌頭說話,“我跟你不一樣,老弟,你,那是前途無量,這誰都清楚,就算,算你自己無心往官路上走,你老泰山,絕不會讓唐家的女婿窩在咱們這個處級單位。我呢,心里明戲,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就該止步了。我這輩子的目標就是吃好玩好,過舒服點,讓我老婆高興,別老跟我吵架,就完了。現(xiàn)在全國上下是個人就明白,只有GDP才是硬道理,錢的聲音最大,只有直接見錢出錢的地方,才是‘關系國計民生’。這什么反,反傾銷啦,貿(mào)易戰(zhàn)的,那是跟老外打官司啊,咱們中國人怎么可能打得贏?就是打贏了,并沒有給任何一級領導長面子,那自然是沒人待見的事,才會落到咱們這種清水衙門。你說我跟它較什么勁,認什么真呢?我就是根本不去華盛頓出這個庭,也沒人在乎。可是我要是沒把我老婆交代的歐萊雅化妝品跟梁會長要的花旗參買回去,那是交不了差的!”
范元濤被這一番話堵了個結實,徹底斷了拉向領導并肩作戰(zhàn)的念頭,只得獨自發(fā)愁,差點一夜白頭。
到聽證會開庭前一晚,兩人總算到了華盛頓,一聽說四個小時車程之外就是著名的大西洋賭城,向純陽頓時精神抖擻,不由分說拉上范元濤就跑。向領導撲上七張牌牌桌跟莊家斗得天昏地暗,范元濤一邊拉5分錢老虎機,一邊默背出庭陳述詞。結果范元濤的戰(zhàn)績倒勝過向領導,總共贏了16塊錢。
經(jīng)過一個不眠夜,兩位面色蒼白、眼神混沌的中方代表終于出現(xiàn)在美國國際貿(mào)易法庭中國電池案產(chǎn)業(yè)損害聽證會被訴方代表席上。
范元濤暗暗打量法庭聽證會大廳,與大廈外表簡潔莊重的風格一致,聽證會大廳的布置簡單明了,大法官席位居中,起訴方與被訴方分左右兩軍對壘。范元濤看著正對法官席的一臺投影儀納悶,再望望此時空蕩蕩的闊大聽眾席……
大門開處,一整列人昂然而入,一色純黑西服、白襯衫、黑領結,每人一手拎一模一樣的戴爾電腦包,另一手以同樣的姿勢夾一個黑色皮面文件夾。人人臉上神態(tài)如出一轍,眼神凌厲,表情整肅。就是燒成灰也看得出,他們是律師。一行人直接走到起訴方席位,刷一下一齊坐下,眨眼間以同樣動作展開手提電腦,翻開文件夾,朝對面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