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辭對我照料得無微不至,每次去他們系上特技課,都是我在專心致志地看老師的演示,然后他把抄好的筆記復(fù)印給我。那是天底下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字跡。我開始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賴,繞嘴皮子,走路的時候故意走在他的背后,讓他看不到我。莫辭說,貓貓你越來越過分了,我真怕哪天會把你寵壞掉。我說,那你大可不必寵我,我又沒叫你寵??!莫辭忿忿地盯著我,然后很無辜地說貓貓好壞!
那年夏,我本打算跟這個異地老鄉(xiāng)一道回家,哪料我們系是全年級最早放假的系,而他們是最遲的。他們考完試的時間比我整整遲了三天,我思?xì)w心切,便和班里幾個同省的女孩一道先走了。在火車上我的思想沒停止過,些許日子以來和莫辭朝夕相處,我對莫辭說了很多有關(guān)初戀的往事,把這個沒談過戀愛的男孩嚇得魂不守舍。
莫辭說我是個格外容易受傷的女孩,而他的經(jīng)歷卻簡單到讓人羨慕的地步。想起他聽我講故事時驚慌失措的表情,還真有些不忍。再想到那天小貓與他搶冰激凌的樣子,叫人忍俊不禁。同行的女孩被我的傻樣弄得有些無語,其實這才是我的正常表現(xiàn)。莫辭總是在我笑的時候說我傻傻的,我很滿意他用這個詞來形容我,你可以用傻來形容我,但是不可以用癡,用笨來形容我。莫辭問我為什么,我說,人們都認(rèn)可傻人有傻福吧,就沒人說笨人有笨福,癡人有癡福啊。莫辭對我的獨特見解感到無語。
列車有節(jié)奏的擊軌聲叫人想入非非,讓人惶惶然走進(jìn)回憶,再惶惶然從回憶里走出來。不知為何,穆蘇終究很遙遠(yuǎn),一個回歸東北,一個回歸東南,天各一方,叫人莫名地感到惶惑。莫辭又有短信鉆進(jìn)我的手機(jī)里了。他說,貓貓我有些想你了。我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我們才相識不久你憑什么想我?再想想自己剛才傻笑的模樣,臉上不禁一陣發(fā)燙。莫辭說,如果星星知道自己背負(fù)著所有的愿望,那它一定會努力地閃爍,當(dāng)你看見最亮的一顆星時,那是我在為你祈愿。我抬頭去看窗外的天空,除了黑,還是黑。我想起一句歌詞:現(xiàn)在的一片天是骯臟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見。
從成都到福州接連兩個晚上,我都夢到了穆蘇。第一個夢是穆蘇帶我去吉林,我們在火車上看星星,看累了穆蘇就讓我躺在他的大腿上睡著了;第二個夢是穆蘇策劃了個DV拍攝計劃,莫辭持機(jī),我和穆蘇演情侶,正當(dāng)劇中的男主角要吻女主角的時候,我從夢中笑醒了。醒來之后,我發(fā)覺自己的臉上火燒火燎的。
那年夏我和莫辭去海邊拍DV,純粹為了一些無聊的事,那便是拍好后帶去成都讓內(nèi)地的朋友看著我們演海灘上的故事。我和莫辭的目的是叫沒見過海的人羨慕,實在有些引進(jìn)"特產(chǎn)"的自豪感。同行的人還有歐歐,一個福建師大播音系的漂亮女孩。
搭公交的時候,車上只有最前排和最后排兩個空位,歐歐拉著我坐在汽車的后面,留下莫辭一人坐在前面的雙人座上欣賞窗外風(fēng)景。車子開得越久我越犯困,歐歐卻越坐越興奮,她問了一大堆關(guān)于莫辭的問題。不待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莫辭了,歐歐就說,莫辭是個好男孩,你要好好把握??!搞得歐歐跟我媽一樣,還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嫁出去似的。
我們仨在海邊逗留了一個暑假,還有幾個群眾演員,是度假的游客們。我們在帶著最原始咸味的空氣中自由地呼吸,青春的笑臉上洋溢著粉紅色,我們都不想回家,這里相對清凈,離開那一片繁華和喧囂,我們才能找回自己。我們也害怕其他人會像我們這樣想,你知道的,一個清凈的地方,來透氣的人一多,空氣一樣是要渾濁起來的。被文明糟蹋過的海洋未必心胸廣闊,它未必包容得下那么多人遺留的廢氣,我們又將躲去哪?
那個夏季,我把全部精力都耗在DV的制作上了。暑假拍了十幾盒磁帶,我一回寢室就花了整整兩天時間將錄像導(dǎo)入電腦,直到我把1394線輸壞為止。我打電話給穆蘇說去他那借一下火線,穆蘇說,你來吧,圖書館見。相隔一個暑假,見到穆蘇時,似乎又陌生起來。但穆蘇依舊是那個穆蘇,笑容燦爛,走到哪都帶著厚厚的書和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