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怡微
1987年生,現(xiàn)就讀于復(fù)旦大學(xué)哲學(xué)系,第六屆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獲得者,2007年獲得《上海文學(xué)》中篇小說大賽新人獎。著有長篇小說《夢醒了》,即將出版。
☆ 作者自述
我至今沒有辦法將自己和"80后"聯(lián)系起來。我不介意被稱作"萌芽的孩子"或者"新概念的孩子"。關(guān)于創(chuàng)作我說不好,我是個赤貧的學(xué)生,我記錄那些并不完美的成長,赤裸裸疼痛的日子。我把它們寫下來。我很訝異為什么從沒有人要我修改我的作品,我有些忐忑,因為我知道它們有缺點,因為它們真實。
☆ 主編點評
張怡微筆下的青春是慘烈和悵然的,生命狀態(tài)是絕然脆弱的,很多隱痛,深埋于心,呼吸之間,才能切膚地感受到。曾經(jīng)的掙扎與迷茫,守望憂傷的歲月,帶傷的豆蔻,常??床坏窖E,卻能不禁懷念起過往的心血來潮;悵然的年華,常常毫不留痕跡,卻能真實悼念起無悔的綠色幻想。
青春禁忌游戲
我的人物們
G君:G是個迷戀網(wǎng)絡(luò)的孩子。G喜歡Mazzy Star ,G自組了一個Mazzy Star的論壇,G喜歡在深夜用"Among My Swan"的名字潛伏在線上。"Among My Swan"是Mazzy Star最近的一張專輯,那是1996年,G還是個小學(xué)生。這個城市知道Mazzy Star 的人不多,G的MP3中有Mazzy Star 的全部三張專輯。G迷戀迷幻搖滾,G只有在線上承認(rèn)自己是后朋克一族。在學(xué)校,他說自己只聽過國歌。G君從來不去想未來,他說如果現(xiàn)在是臟的,未來就只可能更臟,這是時間的堆積問題。他說時間的流逝是猙獰的,聽秒鐘走路的時候,會令他恐懼。
城買:在整個故事中,城買不可缺少。他的名字來歷有點不小,那是他母親死的時候告訴他的。不過沒等說完,母親就咽氣了。有人生來仿佛就是背負(fù)著一個厚重的命運的,城買從來就沒有父親,母親到死沒有提起。城買只在母親臨死前聽她說,她生前愛過兩個男人,兩個男人的名字都寫在他的名字里了。大概母親都不曉得城買的父親是誰吧,城買后來這么想。想到這里,他也就不恨母親了。母親有什么錯,這世界上搞不清楚自己孩子父親是誰的女人太少了,母親可憐?;蛘吒咀约壕褪堑谌齻€男人生的,兩個男人的名字代表著母親愛的軌跡,這樣看起來比較浪漫甚至更為哀痛。城買有時相信愛情,有時卻恨透了這個男歡女愛的世界。溫存和唯美竟然從來不曾光顧他的生命,即使他也是個完整的人。
伊諾:伊諾是唯一說過青春是什么顏色的人,她說青春是咖啡色。她說青春像一棵樹,上面長了咖啡色的葉子。一根粗粗的綠色的樹干,上面長了咖啡色的葉子。伊諾喜歡倒立,她喜歡看世界完全顛倒的樣子,而且理直氣壯。伊諾很任性,常常到半夜才回家。她在路上吹風(fēng),偶爾找個男生一起牽手走走路,一切不費力氣。伊諾有預(yù)感自己這樣隨性的生活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yīng),但她只想如果能夠痛痛快快地死掉也不枉費盡情揮霍一場。事實她是不懂得險惡的,只是浮沉吧。用一張年幼無知的面孔言說醉生夢死放縱浮沉,看起來局促也荒廢。不過只是皺眉吧,因為她只是個孩子,看不透世事糾葛,怎么忍心責(zé)怪。
思崎:思崎是個幸福的孩子,卻有著一雙漫不經(jīng)心的眼睛。思崎喜歡所有跟幸福有關(guān)的東西,所以甘愿花費過于龐大的時光去苦心經(jīng)營。思崎不聽歌,思崎不算是個好學(xué)生。思崎最大的愿望是考進(jìn)戲劇學(xué)院,學(xué)戲劇文學(xué)。思崎喜歡編故事,喜歡在別人的命運中消遣自己,應(yīng)該是別無選擇。不過思崎覺得這是操縱,操縱一個個虛擬的命運,也操縱自己的情緒,卻以犧牲他人為代價。思崎應(yīng)該是有過心痛的時刻的,在別人都堅信她的漠然的時候,她才感受到偏離。思崎已經(jīng)想不起來什么時候不相信王子公主了,只是鄰居的小女孩抱著洋娃娃坐在小板凳上等王子的時候,她告訴小女孩,世界上只有一個王子,王子在等她。思崎離開一臉愕然的小女孩時特別滿足,對于弱者小小地欺負(fù)一下能令她十分的滿足。思崎看電視劇從沒哭過。思崎最大的愿望是寫一個好劇本,讓很多人哭,哭到不敢看第二遍。
四格:四格很漂亮,雖然是個男生,卻有無法抗拒的美麗?,F(xiàn)在喜歡花樣男子的女生都不會找花樣男朋友,因為經(jīng)營起來太難,宣揚起來也太沒有水準(zhǔn)。于是說男生美麗未必是件好事,比方四格有個同樣很美麗的爸爸,但是那個男人一事無成。四格最大的特點就是大驚小怪,一次看到G君躲在樓道里抽煙,一緊張就死命往老師辦公室沖。G君當(dāng)然沒有饒過他,只是最后也相信了四格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相信他是膽小,從來不曉得小孩子也可以抽煙。四格做過一個有關(guān)性傾向的測試,結(jié)果做出來是偏女性,并且有同性戀傾向,女同。呵呵,只是一個笑話。
(一)寫在幻醒開端的開場白
青春誠然都是變幻無常的,卻從來寂靜無聲。仿佛寫著毛筆字的宣紙浸透在水中,淅淅瀝瀝的墨點蔓延開來,抽絲一般的惆悵和糾纏,隨著水紋晃晃悠悠。追憶這樣一種空洞的喜好,常常沉醉于此,常常躲著觀看一件件遭遇,而后淚流滿面。想是如此真誠的,看透著,直到墨點漸漸完全四散開,直到宣紙都不成物狀,直到宣紙的微粒也完全解構(gòu)開,緩緩的并且獨立。清透的水面變得沉沉的灰,用手指蘸一點在陽光下看,似乎看不到顏色,只是聚合在一起,才會把一切的灰召集聚攏,才會如此清晰地成為一種沉郁的色相。
平靜如水的生活不覺傷痛,平靜如水的生活不見得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孕育來得緩慢、爆發(fā)卻來得理直氣壯,常常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