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云川冷眼問道,“有想法?”
“聽老臧說,這輛車給我們帶哈密瓜來?!眳窃酱瓜延蔚卣f道,“今年還沒吃過哈密瓜呢,好甜的啦!”
果然,一輛滿載豇豆的卡車停在監(jiān)區(qū)操場上,帶車民警剛走開,司機就從車上拖出一蛇皮袋哈密瓜。臧保管令吳越先捧上兩只送民警值班室,后送調(diào)度室兩只,其余的就藏在了倉庫里。鄔調(diào)度帶數(shù)名犯人在民警小張的監(jiān)督下,卸了貨,回去享用哈密瓜了。
蔬菜庫房門前只剩下司機、吳越、蕭云川和臧保管了。臧保管對吳越說道:“吳越,你去調(diào)度室吃瓜,這里我替你看著?!?/p>
“謝謝啦!”吳越撒著歡奔向調(diào)度室。
望了望四周,臧保管向司機伸出手。司機從駕駛室里掏出一黑皮塑料袋。臧保管快速地將塑料袋塞進庫房旮旯里,回頭對蕭云川說道:“蕭會計,給他開票。”
那塑料袋里裝的是香煙,蕭云川能分辨出的,但至于是什么香煙,無從得知。蕭云川開了票后,交給了臧保管。臧保管對司機說道:“今天是過磅的,等下回沒過磅的時候給你補上?!?/p>
“沒問題。”司機爽氣地笑答,“以后請繼續(xù)關(guān)照?!?/p>
“禮尚往來,我們是老朋友了嘛!”臧保管笑著將票據(jù)遞給了司機,說道,“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們警官有空就帶你出監(jiān)獄大門?!?/p>
“你忙!”司機奴才般地敬獻了香煙,爬上駕駛室抽煙等待。
蕭云川捏著司機孝敬的香煙,跟著臧保管走到僻靜陰涼之處,抽了一口香煙,問:“你有話要說?”
“因為走了彎路,我們走到一起了,又因改造需要,我們成了密切合作的搭檔,所以,我推心置腹地和老蕭你說幾句心里話?!标氨9芡轮鵁熿F,認真地說道,“甭管你愛聽不愛聽,我說了我就盡了一個朋友義務了?!?/p>
“哦,你……你說。”蕭云川屏息豎耳。
“老蕭你沒在官場里待過,對江湖應該有點了解吧?!标氨9軉柕馈?/p>
“你說,我聽著?!笔捲拼ㄕf道。
“勞改隊就是一官場,一個……準確地說,是一個等同于官場的小圈子。”臧保管吧吧地抽著香煙,說道,“別看大家都是坐牢的,可人和人是有區(qū)別的?!?/p>
“這,我知道?!笔捲拼ù?。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标氨9軐胫銦煶瘔ι洗亮舜粒f道,“趕緊熄滅香煙,帶車的警官要來了?!?/p>
蕭云川剛把香煙扔到地上,民警小張就走來了,朝蕭云川這邊張望一下,便帶車出去了。
“你肯定認為背景決定一人的改造待遇,是吧??晌艺f的并不是這個?!标氨9芟肓讼?,說道,“就說鄔調(diào)度吧。他干這個位置,并不是因為他有關(guān)系,而是跟他的履歷,跟他在社會上的歷練有關(guān)?!?/p>
“有一點關(guān)系?!笔捲拼ㄐ睦锎蛄艘粷L,答道。
“關(guān)系很大!”臧保管說道,“再說和你發(fā)生不愉快的杜龍吧。他再有天大的來路,他都干不了調(diào)度這個位置,充其量只能干一個管理小組的體力活。你能理解這是為什么嗎?”
“他沒做調(diào)度的頭腦?!笔捲拼ú患偎妓鞯鼗卮?。
“是的,有深背景,可以給他創(chuàng)造減刑條件,可以給他減刑,而不是他想干什么位置就給他什么位置。”臧保管說道。
“人盡其才,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可我還是沒明白你究竟想說什么?!笔捲拼ㄕf道。
“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标氨9芡nD了片刻,說道,“既然是當過官的扮演管理其他犯人的角色,那他非得要耍盡在原先官場中的一切伎倆,他才能管理好犯人,才能對教導員和監(jiān)區(qū)長有個交代,他才能繼續(xù)混下去,才能達到減刑早點出去之目的?!?/p>
“你是說我要小心對待鄔調(diào)度?”蕭云川問道,“小心伺候,防止他使陰招。”
“鄔調(diào)度和你沒有過節(jié),和你暫時沒有利害沖突,你只要不搗蛋,他犯不著在你身上費心機?!标氨9苷f道,“我們這個監(jiān)區(qū),除了調(diào)度,還有其他要害崗位,你都要小心提防。”
“噢……我明白了,我要防備所有關(guān)鍵崗位的犯人。”蕭云川說道。
“那個大賬,老魏,他是公安局財務處長出身,這你是知道的,他陰險得很,我就很少和他正面接觸?!标氨9車烂C地說道,“你別和他一來一往地斗嘴皮子。他說得再酸,再刻薄,你就當做他放了一個臭屁,憋住氣,臭味就過去了?!?/p>
“感謝,老臧,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笔捲拼ㄕf道。
“在這里,總要有個知心人吧,我就把你當兄弟了。”臧保管說道。
“我也是把你當兄弟了?!笔捲拼ǜ邔⑵饋怼?/p>
“還有,今天中午,杜龍變相勒索你,誰看不出來?”臧保管一臉的不以為然,說道,“可你就沉不住氣?!?/p>
“我……看不慣?!笔捲拼ㄠ洁臁?/p>
“杜龍在社會上是一個橫行霸道的地痞無賴、人渣,在這里耍橫不奇怪。你別以為你有關(guān)系就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你要知道,他一旦盯上你,誰也幫不了你?!标氨9苷f道,“這里就是一個江湖,一個地痞、惡棍、騙子和官員混雜的大江湖。你就是在外面見識過江湖,也不一定適應得了這里的江湖?!?/p>
“現(xiàn)在是公平、公正、文明的執(zhí)法環(huán)境,他杜龍一個無賴難道能吃了我不成?”蕭云川不服氣地說道。
“你相信現(xiàn)在就是一個公平、公正、文明的執(zhí)法環(huán)境?是發(fā)自內(nèi)心這么認為還是唱高調(diào)呢?”臧保管鄙夷地望著蕭云川,問道,“誰給你特權(quán)可以在非接見日子里單獨接見家人?”
“這是……親情幫教?!笔捲拼ㄒ。?。
“不管你是不是這么認為,我都要說你這種回答很幼稚,好笑咧,好笑!”臧保管已經(jīng)看到了吳越舔著嘴唇擦著嘴巴一路小跑而來,便抬腿走人,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我都有一個共同目標,減刑。”
下午兩點,高茜開車問女兒買哪款車。蕭思語說隨便。高茜說你小的時候就很懂事,你喜歡的總說隨便,現(xiàn)在有條件了,不能隨便就將了。這么著吧,買一款五十萬左右的寶馬怎么樣?蕭思語說你開的就是寶馬了,我若再買了寶馬,不是太單調(diào)了嗎。高茜說隨你便了。在4S店扎堆的汽車銷售一條街上,隨便一停,蕭思語就被店堂里的阿爾法·羅密歐166一款2.0排量的汽車所吸引。定了單,回公司路上,蕭思語說:“媽,老爸說要給他辦理減刑的,怎沒見你動靜?。克每蓱z耶!”
“你以為減刑就像進4S店,丟下鈔票就能開走車那么簡單?。 备哕缒坎恍币暤亻_著車,無視女兒凄凄楚楚的,說道。
“我知道不會那么簡單?。 笔捤颊Z說道,“你不是找到了人了嗎?那人是什么官?”
“監(jiān)獄長,一個芝麻大的小官?!备哕绲淮鸬?。
“在監(jiān)獄,誰還比監(jiān)獄長官大?有他就夠了??!”蕭思語說道,“他是你朋友?”
“朋友?哼!”高茜鄙棄地說道,“如果不是為了你老爸,誰還愿意認識監(jiān)獄里的人?誰看得起小小的監(jiān)獄長?別看他們?nèi)宋迦肆?,上流社會里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p>
“是別人介紹你認識的?那你為什么不砸點錢把老爸提前弄出來?”蕭思語忽閃著大眼睛,說道,“聽說保外就醫(yī)就能弄出來的?!?/p>
“如果能弄出來,還用你教我啊,傻丫頭!”高茜慈祥地回望女兒一眼,說道,“現(xiàn)在的政策很緊,保外就醫(yī)不好弄。況且你老爸身體硬朗得很,連高血壓都沒有,怎么作假都不成。”
“那減刑總能辦的吧?”蕭思語說道,“不容易,但也不會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