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高官的閻立本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命伏在池邊畫鴛鴦,感到十分羞恥。告誡子孫勿學繪事。
各國宮廷或議會大廈里,總張掛著皇親國戚及歷屆首相們的油畫肖像,仿佛是博物館的畫廊,也許有人會欣賞這些肖像藝術,其實這些畫只是起了彩色照相的功能,畫師雖竭力美化帝王將相們的風度,但在真正藝術家的眼里,全不重視這些作品。僅僅由于畫了當政者的像就吹捧作者,必然引起后代或當代美術界的反感。但,如作品真是具有出色的藝術性,情況就不同,西班牙的戈雅不搖尾乞憐,筆下不留情面,偏偏刻畫了帝后們兇狠的內在本質,雖冒犯了皇上,卻留下了千古絕唱的杰作,帝皇也因畫而流傳了。這令人想起凌煙閣功臣像,將功臣們的畫像陳列起來讓后人瞻仰.屬承前啟后的興邦之舉。今天這些畫像全消失了,畫家亦已失傳,幸畫帝王之像的杰出畫家閻立本兄弟及作品尚流傳至今,成為美術史的瑰寶。不過當了高官的閻立本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命伏在池邊畫鴛鴦,感到十分羞恥。告誡子孫勿學繪事。照相機發(fā)明后,記錄人像的需要與美術的審美功能有了分工。有利于美術的獨立發(fā)展,有利于發(fā)揚人類的審美情致,展拓文化領域。
"不為良相,當為良醫(yī)",中國古訓重視為民造福的良相,退一步,也應作為民除疾的良醫(yī)。萬世瞻仰的名相畢竟不多,古今世界的政治人物中,倒不少奸詐的政客,一味謀私,著力與權勢之爭,為人民所唾棄。真正的政治家是偉大的,永保赤子之心;為國為民,獻智慧,鞠躬盡瘁。中外歷史上大部分首腦們政績平平,那些宮闈里懸有肖像的帝王將相們大都已為人們忘懷。安徒生不是首相,議會里當然沒有他的肖像,他的肖像出現(xiàn)在酒店里、商店里,出現(xiàn)在全世界,全世界都有賣火柴的女孩。到哥本哈根的人們并不想去看議會大廳里的歷代首腦們的肖像,而大都愿渡海去尋安徒生那幾間簡陋的小屋。其實舊居有什么可看呢,一樣的平民或貧民生活,從曹雪芹、魯迅、雨果、都德、莎士比亞、米勒、梵高等人的故居中、絕不見預示將出現(xiàn)偉人的圣光,圣光也許是有的,就是民間甘苦。一位同行的友人看了安徒生故居后說,他早年學英文時,有兩篇文選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賣火柴的女孩》輿(最后一課》。顯然,國家貧窮又不斷遭侵略,便是我們這一代人年輕時心理結構的基本因素。安徒生故居高懸著國旗,這是丹麥人的驕傲,如果遙遠國度里有孩子說不清丹麥的位置,只需啟示他:就在安徒生家里。
西方在繪畫中聯(lián)系到詩,則始自法國十九世紀大詩人波特萊爾。
在日程十分緊湊的訪問中,我仍擠時間參觀了芬蘭、瑞典、挪威、丹麥及比利時的藝術博物館。這些環(huán)境優(yōu)美,人口稀少,工業(yè)發(fā)達的國家十分重視文化建設,美術館的規(guī)模輿氣派欲與英、美、法、意等國媲美。他們也展出希臘、羅馬、文藝復興及西歐的現(xiàn)代藝術,雖也有少數(shù)杰出之作,但總的看來,基本是屬于二、三流的作品。從其陳列布置看,主要是突出了本國的作品,這一觀點給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正如日本的縣立美術館,必然突出其本縣作者的作品。人們不斷在談歐共體,參加不參加或能不能參加歐共體是個復雜的問題,但從藝術角度看,歐洲國家,無論是東歐、西歐,南歐、北歐,無論是大國小國,無一例外地統(tǒng)統(tǒng)受控于歐共體。如果政治上應求同存異,藝術上則力爭求異存同;歐洲各國的藝術家都想沖出歐共體吧,確乎不容易??幢睔W諸國的藝術發(fā)展,從古代到現(xiàn)代,那發(fā)展的軌跡也就是西歐藝術發(fā)展的軌跡,或者幾乎是平行的。有些作品顯然是模仿之作,但仍被珍貴地陳列著,作者有靈,當感懷于九泉,愿祖國從他們這些墊腳石的軀體上長出獨特的新苗來。挪威的蒙克是國際知名的大畫家,國家予以高度重視,國家畫廊為他開了三個專廳,并另有個人博物館,他的一件名作《呼喊》被盜,終于破了案,原作又回到了館內,這曾成為國際新聞。我去參觀時,遇上電視臺正在攝制蒙克展廳的資料,挪威觀眾那種對作品尊敬虔誠的神情,使人感到似乎是置身教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