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伐木人的小屋(17)

青鳥 作者:(德)安妮·弗蘭克


這些可憐蟲,也難怪他們。當初仙女給他們以人的生命時,實在應該也給這些家伙一些頭腦。他們沒有自己的思維,只是模仿人類的舉動,一旦能開口,就會信口開河地亂說一氣;一旦能判斷是非,只會陰陽怪氣地說三道四;一旦有了感覺,也只會怕冷怕熱地叫苦連天。他們的心只會給他們增添恐懼,卻不會使他們感到幸福;頭腦雖能幫他們正確對待一切,他們卻很少使用,害得他們的腦子幾乎生了銹。如果人們能打開他們的天靈蓋,瞧瞧里面的運轉情形,就會惋惜地發(fā)現(xiàn):他們的最高指揮者──大腦每動一下,都會像生了銹的機器那樣吱嘎作響,就像干豆莢里的豆子,在空蕩蕩的腦殼里劈啪亂跳。

但目光敏銳的光神早已看透了一切,洞悉了他們的心思。她當即決定,對于動物和靜物不再苛求,只要它們盡其所能就行了。她想:他們只須在路上為孩子們解悶充饑就可以了。至于磨煉與考驗,既然他們不具備勇氣和信念,就不必讓他們經(jīng)歷了。

大家就這樣各懷心思沿著一條燦爛的康莊大道繼續(xù)往前走著,路越走越寬,越來越光輝燦爛。路盡頭,水晶般的山頂上,光神的廟宇不斷地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第二天早上,光神來看兄妹倆時對他們說道:

“我相信這次我們一定能找到青鳥。其實我們最初就應該想到這點,但直到今天早上我恢復能量時,這個念頭才像來自天際的一線光明一樣闖進了我的思緒?!?/p>

“去哪兒找?現(xiàn)在就去好嗎?” 棣棣立刻有了精神。

“好,我們到享樂宮去?!惫馍裾f道,“由于命運之神的安排,人們在享樂宮里都像中了魔法,因為所有的快樂和幸福都在那里。我們立即出發(fā)吧。”

“那里有很多幸福嗎?”棣棣興奮起來,“我們可以享受每一種嗎?是不是每種幸福都很小呢?”

“有很小的,也有很大的,”光神向他解釋道,“有的幸??瓷先ズ苡顾祝行﹦t很高雅;有些異常美麗,有些卻很丑陋。不過不久前最丑陋的幸福已被驅趕出去,和痛苦躲到了一起。所以我們應當記住,緊挨著享樂宮的就是痛苦的深淵,二者相通,僅隔一層霧氣或薄紗。那從正義之峰或永恒之谷吹出的風,一直都在不斷地吹散霧氣,或者吹走薄紗?!?/p>

“當務之急是我們要把自己組織好,采取一些預防措施?!惫馍窭^續(xù)說道,“快樂一般都是好的。但有些快樂具有欺騙性,比最大的痛苦還要危險?!?/p>

他們在大廳里邊說邊走,很快來到了動物和靜物中。

光神的話已被面包先生偷聽到了,“我有一個主意!”他蹭過來說道,“既然那里既危險又有欺騙性,就讓棣棣和咪棣去好了,我們就在門口等著。當他們想要逃出來時,我們也能伸手幫一幫他們?!?/p>

“不行,那可不行!”蒂魯聽了這種話不大高興,“我已打定了主意,小主人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那些膽小鬼和叛徒就留在門口吧?!钡亵旑┝嗣姘壬谎郏置榱艘谎圬埮?,“我們不需要這樣的人!”

火先生也饒有興致地叫了起來:“聽說那里挺好玩的!我要去!他們總是在跳舞!”

“他們吃不吃東西?”面包先生關心地問。

“我從沒體驗過幸福!哪怕是最小的幸福!”水姑娘嘆息著說道,“所以,不管什么幸福去看一看也好!”

“別吵了!”光神制止他們道,“我決定讓狗先生、糖果先生和面包先生跟孩子們一同去。水姑娘性情冷漠,待在外面;火先生脾氣太暴躁,也只能待在外面;牛奶小姐更要注意,因為她太容易受感染了,所以一定要待在門口,千萬別進去;貓女士去與不去由她自己決定?!?/p>

“她哪有這膽量!”狗先生取笑道。

“住在快樂隔壁的一些痛苦是我的老相識?!必埮空f道,“我打算趁此機會去看望他們一下?!?/p>

“您也去嗎,光神?” 棣棣問。

“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不能去?!惫馍裾J真地說道,“那里的許多人看見我就受不了。還好我有一條厚面紗,去見那里的幸福們時,我必須得把面紗戴上?!?/p>

光神用一條長長的面紗很細心地將自己遮了起來?!坝性S多幸福是怕光的,見到光就不再幸福了,所以絕不能讓光線露出來把他們嚇著。瞧!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連那些最粗俗丑陋的幸福也不會害怕了。好,我們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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