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是小熊對紅雀,”巴爾說,“比分很近。紅雀隊(duì)最后在九局下半得分贏了比賽?!?/p>
“全壘打?”
“不,是失誤。一個打者先以四個壞球保送,盜上二壘,下個打者擊出二壘滾地球出局,把跑者推進(jìn)到三壘。接下來又是一個滾地球,防守球員確認(rèn)三壘跑者不敢跑之后就傳向一壘,結(jié)果丟了個暴傳,于是跑者直接回來得分。這半局他們沒靠半個安打就贏了?!?/p>
“你記得很清楚?!?/p>
“我是紅雀隊(duì)球迷,一直都很注意他們的比賽?!?/p>
“這場比賽是什么時候打的?”
“我連今天星期幾都不知道?!?/p>
李奇沒說話。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他們說的那件事,”巴爾說,“就是無法相信?!?/p>
“證據(jù)很明顯?!崩钇嬲f。
“真的嗎?”
“毫無疑問。”
巴爾閉上眼睛。
“幾個人?”他問。
“五個?!?/p>
巴爾的胸口開始起伏,緊閉的眼眶滑出淚水。他的嘴開著,像個不完整的橢圓形。他在哭,但頭被緊緊固定住不能動。
“我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他說。
“你第一次為什么要做那種事?”李奇說。
“當(dāng)時我瘋了?!卑蜖栒f。
李奇沒說話。
“那次我沒有任何借口,”巴爾說,“但從那時候起我就變得不一樣了,我以為我改變了。我確定我真的變了。后來我表現(xiàn)得一直很好,我真的很努力。十四年,我以為我完全洗心革面了。”
李奇沒說話。
“我本來要自殺的,”巴爾說,“從那次事件之后常常這么想。有幾次我差點(diǎn)真的想不開,因?yàn)槲姨珣M愧了。我唯一的慰藉,就是想著那四個在科威特的家伙原來是壞蛋。我將這點(diǎn)謹(jǐn)記在心,像是當(dāng)成救贖?!?/p>
“你為什么有那些槍?”
“我不能把槍丟了。把它們留著可以當(dāng)做警惕,而且能讓我保持正直。少了它們我就很難做到了?!?/p>
“你用過那些槍嗎?”
“偶爾,不太常用,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一樣?!?/p>
“怎么用?”
“到靶場去?!?/p>
“在哪里?警方查過了。”
“不在本地。我都到肯塔基州去,那里有個靶場,收費(fèi)很便宜?!?/p>
“你知道鬧區(qū)的廣場嗎?”
“當(dāng)然。我是本地人?!?/p>
“告訴我你怎么下手的?!?/p>
“我不記得做過那件事。”
“那就告訴我你會怎么做。推論看看,就當(dāng)你在做偵察簡報?!?/p>
“目標(biāo)是誰?”
“路人,剛從監(jiān)理站大門出來?!?/p>
巴爾再次閉上雙眼:“我殺的是路人?”
“總共五個。”李奇說。
巴爾又哭了。李奇離開病床邊,從墻邊拉了把椅子,然后將椅子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靠向椅背。
“時間?”
“星期五下午。”
巴爾沉默許久。
“他們怎么抓到我的?”巴爾問。
“你說呢。”
“是不是我在路上被攔下來?”
“為何這么說?”
“我會等晚一點(diǎn),也許超過五點(diǎn)鐘。那時候就會有很多人。我會停在圖書館后方的公路上,就是高架路段。太陽在我背后的西邊,所以狙擊鏡不會反光。我會打開后座車窗,調(diào)好角度,把彈匣射光,然后再開車走人。我會被抓到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州警攔下超速的我,正好發(fā)現(xiàn)我車上的槍。可是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會注意到這點(diǎn)。不是嗎?我應(yīng)該會把槍藏好,慢慢開,不要太快。我為什么要冒著被注意到的風(fēng)險?”
李奇沒說話。
“怎么?”巴爾說,“還是說當(dāng)時有個州警正好停車下來幫我的忙?是這樣嗎?就在我停在高架公路上的時候?也許他以為我爆胎,或者是沒油了?!?/p>
“你有交通錐嗎?”李奇問。
“什么東西?”
“交通錐?!?/p>
巴爾本來要開口說沒有,不過突然停住了。
“我想我是有一個,”他說,“但不確定是不是屬于我的。我之前找人把我家的車道鋪上柏油,當(dāng)時他們就在人行道邊擺了一個交通錐,提醒其他人別開上來。我把它留在原地三天,結(jié)果他們一直沒回來拿?!?/p>
“你怎么處理它?”
“放進(jìn)車庫了?!?/p>
“還在嗎?”
“我想是的,我很確定?!?/p>
“車道什么時候鋪好的?”
“春天剛開始的時候,幾個月前的事了。”
“你有收據(jù)嗎?”
巴爾想搖頭,不過他的頭被夾得很緊,臉上因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些都是無照的工人,”他說,“我猜柏油還是他們從城里偷來的。大概就是第一街開始施工的那幾個地方。我直接付現(xiàn),又快又省事。”
“你有朋友嗎?”
“有一些?!?/p>
“是什么人?”
“普通人,只有一兩個。”
“有新朋友嗎?”
“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