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星期六
小泥瓦匠今天來我們家了,他套著一件打獵裝,這一身行頭應(yīng)該是他父親穿剩下的,衣服上面還有白色的石灰和石膏的痕跡,對于他的到來,我父親似乎比我還要開心。
是啊,他給我們帶來了那么多歡樂。
他一進門就扯掉了那頂被雪浸得濕透了的破舊小帽,并塞進了口袋。他像個疲乏的工人一樣慢吞吞走進了屋里,轉(zhuǎn)動著腦袋,看看這又瞧瞧那兒,我看到他蘋果般紅紅的臉蛋,還有球形的小鼻頭。
他走進飯廳,只匆匆看了看周圍的家具,就把雙眼鎖定在了一張小小的照片上。那是一張里格來托的照片,小泥瓦匠看著他做了一個鬼臉。
我們拿一些碎木塊當(dāng)做積木玩,他技術(shù)很了得,我不知道那些橋梁、城堡,在他手里怎么站立起來,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
他工作時認(rèn)真極了,像大人一樣細(xì)致耐心。在造完一座城堡,要開始搭另一座的空當(dāng),他給我講起了關(guān)于他家的事:
他們家住在頂樓的閣樓里。他父親每天晚上去夜校,學(xué)習(xí)如何讀寫;他母親是一名洗衣婦。
他還說到他父親——他的塊頭太大了,總是很難通過那有些狹窄的房門,但他人卻很好,還總喊兒子“兔子臉”,小泥瓦匠和他長的一點兒也不像,他可特別瘦小。
大概四點,我們開始吃飯,午飯有面包和羊奶做的干酪。不知為什么,每當(dāng)我們坐在沙發(fā)上或從沙發(fā)上站起時,父親總是不讓我撣沙發(fā)靠背,盡管那靠背上已經(jīng)被小泥瓦匠的夾克衫弄白了。父親故意擋住我的手,之后,卻偷偷地把那些白色的痕跡擦掉。
我們玩耍時,小泥瓦匠不小心弄掉了夾克衫上的扣子,我母親幫他縫上了,就在母親給他縫扣子的那一會兒,他的臉變得通紅,他一直看著她,屏住了呼吸,滿心的驚異和迷惑。
這以后,我們給了他幾本漫畫書看,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看漫畫時在不由自主模仿著漫畫里的各種鬼臉,他模仿得那么像,我父親都忍不住樂了起來。
他離開我們家時那么開心,甚至忘了戴上他那頂破舊的小帽。我們到達碼頭時,他又一次對我做兔子的鬼臉,好讓我們知道他有多感激。他的名字叫做安東尼·拉布克,今年已經(jīng)八歲零八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