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月(10)

北平日記 作者:董毅


10月17日星期二陰冷下午雨

奇怪的天氣,陰歷都九月了,按閏月講已是十月,天自下起雨來,真是哪里說起!天氣前幾天晴和得如初春一般,可是這兩天又冷得和初冬一般了,老年人已是棉毛上身,年青的,夾毛上身也不覺得怎樣熱,早上上學看見有個女孩子還光著腿,難為她!只可惜這種不畏精神都用在這種對己對人皆無益的末節(jié)小事上去了,如用在正經(jīng)事上,小至于私人,大至于國家社會,所得的利益,又不知有多大呢!可惜一般青年男女都不悟此。文字學沈先生又扯了一堂,無頭無尾,興之所至,隨想到隨講,無法筆記。氣候陰沉沉的,干涼,中午回來吃飯足飽一氣,稍覺暖和,午飯時忽得桂舟來一信,謂華子來信了,其父于九月十二日仙逝。捧讀之下,不勝警悼,令人悲痛。我身受痛苦未完,好友又遭不幸,何其造化弄人至此也。飯后立即飛函慰之,書竟。斌突來,穿其新改好之呢大衣,姍姍來遲,旋去,天氣冷,穿著雖厚亦不覺暖,持今午在西單所購之貼餅子四枚(斌母欲食,昨日未購著者)與斌母,又與斌母略談,已較前瘥,坐至三時半歸來。出寄華子信,衣少覺涼,午后心神沉郁不振作,天氣愈壞,我之精神亦隨之而壞,興趣亦大減,以致不思做何事,閱報后,勉力從事隨筆一篇,點《唐宋詩》十五頁,心中不知為何終覺不快,天氣之影響也。晚來雨聲滴滴未停,午得祖武一片,謂津市水已退,但有臭味,一切生活均較前更貴,真感無法謀生矣。今日李娘出門,洋車翻,衣服跌污,幸人未傷。

10月18日星期三陰冷

一小時的《唐宋詩》也沒有講多少東西,說了會閑話,還留了兩個詩題:一個是《晚秋新雨》一個是《重九登白塔》。詩卻少做得很,試一下子,反正好不了。英文一晃過去一小時,聽的半不明白。出來在大門口遇見大馬被他拉到屋去,又做了他的臨時秘書,替寫了一封復信給一個燕大的女生叫周思慈,是他的朋友林傳驥的女友,來問大馬知否林之住址,真是女孩兒,未免癡情些呢!替他寫完,一同至東海樓吃過午飯,又至護國寺廟會,大街上繞了半天,花了六角錢買了一副墨鏡,真是大頭了,不幸的很,最近不知何時將新?lián)Q的墨鏡片和鏡架丟了,好友慶昌送我的一副騎自行車用腿卡子,前丟一雙,近又丟一個,真是疏忽。午后兩小時的“散文習作”,發(fā)了一小時的文章,講了一小時的古文,是韓愈的《原毀》,還容易懂。下課后到陳家問書,已借出,至鄭三表兄處問眼鏡,亦未遺在彼處,今日客廳整理一清,原來請客酬謝,為其房子奔波。我亦不便久留,遂出,至王家,大姐出去,遂歸來。晚飯后,忽困極,遂亟脫衣刷牙,就寢時九時半也。

讀韋莊詞“夜夜相思更漏殘,傷心明月憑欄干,想君思我錦衾寒;咫尺畫堂深似海,歸來唯把舊書看,幾時攜手入長安?”令我不禁有感于現(xiàn)在我之處境,也與斌相悅,居處只隔一墻,但正是咫尺畫堂深似海也,亦夜相思更漏殘也。我有時自覺自己未免亦太癡情些,現(xiàn)在每出門,遇何事物,無論巨細,輒思及吾斌需要否?!不計大小,輒購好以取悅于斌,只斌一人之顏色為是否,他人之言談不計也,幾無日不思斌,而及將來之結果與夫我所處之環(huán)境與現(xiàn)在之社會,不禁令我煩悶,但此時我因未念及我之將來婚姻問題如何也!而我每常終日念斌不已,幾至無時無刻不思及之,此情此景斌知之耶???我之所以樂于助其家種種事者,半亦系由其母及弟妹待我甚好,但老實言之,大半仍系為斌故也。連日屢去其家,又無何事,為免人見厭惡起見,今日未過,亦未見斌面。斌母稍感不適著涼,已漸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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