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對于那些把這種畸形自尊心簡單地歸結(jié)為封建保守性格的觀點,我也不能認同。在此我想明確表明我的主張,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從道德的層面上來談論這個問題。
很久以前,有一位現(xiàn)代作家在隨筆中這樣寫道:電車上的一個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臉上都蒙著一層日本人獨有的陰郁,似乎還在靜靜地玩味著這種陰郁。這種表情“非常美妙”。很遺憾我無法把原話陳述出來,不過作者用詩人般敏銳的感覺與筆觸描述的意思大致就是這樣的。
幾乎在同一時期,一位被譽為社會運動斗士的印度婦女來訪問日本,在一次聚會上,我聽到她這樣表述自己對日本的印象:日本人的神情看起來非常疲憊。
還有一位德國學者在參觀東京某大學時說道,從禮堂里聽課的那些學生的表情中他感覺到一種異樣。這讓我又想起了一位小說家的事。據(jù)說他曾一度在某大學授課,可是干了不久便辭職了,原因就是感受不到上課的激情。他還笑著補充了一句:學生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呆魚一樣,實在是無聊透頂!
這些感想由于各自的立場不同而各具特色。然而,作為一副“人類的面孔”,現(xiàn)代日本人的表情的確存在一些問題。我們并不是以希臘雕塑或佛像為標準來談論美丑的。簡單來說,
日本人的面孔近乎畸形,它不是那種單純的五官不齊整,它表現(xiàn)出的更多的是那種面無表情的精神狀態(tài)。
比如說無故凸出下頜、忘記合上嘴巴、眼神漂浮不定、笑容曖昧、害羞時就假裝不快、哈欠打的越大就越覺得痛快……也許我們不得不從這樣的例子開始說起。
可能有人想說:太多余了吧。照這樣的話,連摳鼻子也不行了?開玩笑!我們自己的事想怎樣就怎樣,又不妨礙別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可是,日本人不分場合地發(fā)出怪聲還是讓人感到有些困擾?!靶U聲”一詞的存在表明,我們對聲音的文化性是給予了充分關(guān)注的,可不知為何,我們卻到處都能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特別是車站的廣播,播音員故意那樣說話,也許是他們覺得那樣的聲音非常美妙吧。在我國備受歡迎的文藝表演,包括音樂、戲劇,這種“不正常的聲音”又有多少呀!本來,每個國家擁有自己獨特的文藝表演發(fā)聲方法是必然的。我國的一位訪美使節(jié)在第一次聽到西洋歌曲時覺得那簡直就是一種“發(fā)瘋的聲音”,這個故事很多人都知道。當然,對于那些不習慣夸張表演形式的人而言,卡門可能就是一個瘋狂的女人吧。同樣,法國的一名青年記者在看歌舞伎時這樣對我說:“雖然我聽不懂歌詞的意思,可根據(jù)聲音和曲調(diào)判斷,我想那一定是些不會發(fā)人深思的東西。”我明白他這樣說是想從這一側(cè)面批評歌舞伎的封建性,不過我也沒有反駁他:如此說來你們的歌劇又如何呢?我知道那毫無意義。我必須表明我的感受:既然存在男性花旦,那么以他為代表的日本戲劇的怪異就不是僅僅冠以“怪異之美”可以了事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