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的感覺主要是靠訓練來掌握的,因此光講理論是沒什么用的。各種反映當今日本人形象的現(xiàn)象,無一不顯露了日本人在平衡感方面的遲鈍或者是喪失。雖然逐一列舉事例太過絮叨,但是我想有人也許會因此從身邊的現(xiàn)象中察覺到這一點,所以還是找兩三個事例來說一說吧。
比如旅行時的住宿。打算外出奢侈一下的另當別論,一般情況大家都會選擇適合自己身份的旅館。不過,和身份相吻合的旅館其實是絕對不存在的。就算有那樣的旅館,那么條件一定不及平常生活,必須得忍耐。如果你到日本之外的其他國家旅行就會深有體會:只要對當?shù)氐那闆r有所了解,那么花費和日常生活差不多的費用隨處可以找到合適的旅館。和家人一起或自己單獨去找一個靜心休養(yǎng)的地方度幾天假,根本不用花多少錢,因此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奢侈事??墒牵毡镜穆灭^卻搞成了迫使人出大價錢的場所,費用往往超出收入水準。換一種說法,也就是說日本的旅館總體上與住店的客人之間沒有保持一種“平衡”。久而久之我們中間形成了一種概念,以為旅館原本就該是這樣的。我們的腦海中不再浮現(xiàn)“旅館應有”的模式。日本人對旅館存在模式中應有的“平衡”感已經完全喪失了。
于是,顧客以為“只要付錢就可以”,而那些低級趣味的旅館經營者也利用客人對旅館平衡感的喪失,不擇手段地討顧客歡心、令顧客自尊自大的心理膨脹,以此牟取暴利。旅館變成了沒有娼妓的妓院一般。
在日本,哲學方面的書籍非常熱銷。這對于哲學家們來說是件好事,但是究竟誰在讀這些書呢?其實讀這些書的大部分是那些“根本讀不懂”的家伙們。當然,并不是說讀不懂就不能讀,只是明明有更值得讀或讀了更有益的書籍他們不讀,卻偏偏要選擇哲學類書籍去讀或者是擺出讀的架勢來滿足自己。也許這是所謂哲學的“分量”使然吧,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分量”是否與自己的頭腦匹配。
有些人書房的書架上滿滿地擺放著哲學書,可是和他站在書架前談論起來的話,就會覺得這書房怎么都不像是他的。
在日本,人們習慣將文部大臣稱為傀儡大臣。偶爾出現(xiàn)傀儡是避免不了的事,可是歷代政府明知如此卻絲毫不予以糾正,到底是為什么呢?在日本的政治領域,文教政策所占的地位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失去了平衡。這也證明了一直以來把持日本政界的政治家凈是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并沒有切實地感受到這種失衡狀態(tài)。有些老百姓也是一面強烈譴責,一面又覺得無可奈何,甚至今后某一天出任文部大臣的不再是傀儡大臣了,這些人還會感到奇怪呢。
據(jù)說近來警察不再那么耀武揚威了。拿當官的來說,往往越是底層的官員越是妄自尊大,那是他們努力保持自我平衡的一種表現(xiàn)。不過,這種“平衡”也就是自我寬慰意義上的平衡。僅限這個層面的話,可以說幾乎所有人在有意無意之間都是這樣。這就是前面提到的自我欺騙的一種。也就是說,擔心自己平庸會被別人瞧不起,被別人輕視了完蛋了,這種恐懼令其做出讓自己看起來很厲害的種種舉措。
從更高一層的角度來看,這種自我欺騙就是失去平衡的一種表現(xiàn)。越囂張就越顯輕浮最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這種現(xiàn)象并不僅限基層官員。很多日本人這方面的感覺都有欠缺,或者是幾近喪失。
舉一個相反的例子,那種被稱為“平民大人”的家伙們也是這類人。為了掩飾特權階層的不良印象,努力地、積極地做出老百姓的樣子。這分明是強迫自己做出的一種姿態(tài),這種所謂的“老百姓”和“真正意義上的老百姓”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可以說無一例外都是“老爺式的”或者是“大人式的”老百姓作態(tài)。這種所謂“平民式的”姿態(tài)反倒暴露了他們作為“特權階層的優(yōu)越感”,失衡狀態(tài)的形象由此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