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津求學
1908年冬天,一個偶然的機遇使傅斯年有機會到天津求學,實現(xiàn)了他人生的一次轉(zhuǎn)折。這次轉(zhuǎn)折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他學業(yè)與人生發(fā)展的方向。
傅斯年的父親傅旭安,字佰雋,號曉麓,生于1866年。自幼勤學好問,攻舉子之業(yè),性仁厚,有文名。光緒甲午(1894)年鄉(xiāng)試中舉。因家庭經(jīng)濟窘迫,為全家生活計,謀職養(yǎng)家,沒有入仕,出任山東東平龍山書院山長,靠其束脩維持家計。傅旭安既為人師,不僅知識淵博,對學生教誨有方,而且尤能極力扶掖生活貧苦的學生,使其不因家貧而輟學,因此得到學生們的普遍尊敬,也得到社會的廣泛贊譽。但不幸的是,傅旭安中年病歿,1904年死于任所,是年傅斯年僅9歲,其弟傅斯巖僅出生7個月??梢哉f傅斯年父親對其一生影響甚微。可是,傅斯年父親生前結(jié)成的一段特殊的師生因緣,卻對傅斯年一生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傅旭安出任龍山書院山長以前,有一次在聊城街上閑逛,步入一家商店,此店顧客不多,冷冷清清,一位青年學徒正在那里專心讀書。傅旭安上前一看,此人眉清目秀,談吐文雅,便與之閑聊了一會,知其姓侯,名延塽,字雪舫,是東平縣大羊村人,因家境貧寒,奉后母之命來聊城這家商店當學徒。他酷愛讀書,利用一切空余時間刻苦自學,學問已有一定功底。交談之后,傅旭安對侯延塽的遭遇深表同情,對他矢志苦學的精神頗為感佩,從此二人開始來往。1899年,傅旭安出任龍山書院山長時,便讓侯延塽辭去商店差使,隨自己到龍山書院讀書,一切費用自己代為解決。侯延塽意外得到這樣一個讀書的機會,自然更加刻苦自勵??嘧x了3年,參加光緒壬寅年鄉(xiāng)試,得中舉人;次年赴京會試,又中進士;經(jīng)過朝考,被清廷授予刑部主事。侯延塽本是重情義之人,對恩師的提攜誘掖之恩更是銘記在心。他第一次回鄉(xiāng)省親,專去龍山書院拜望恩師,才得知傅旭安先生已經(jīng)去世,于是他又奔赴聊城看望師母,并親到恩師墓前祭拜。他在傅旭安墓前自誓,以培養(yǎng)恩師的兩位公子為己任,決心把斯年、斯巖兄弟二人培養(yǎng)成才,以報恩師當年知遇之情。
侯延塽比傅斯年大25歲,視傅斯年為子弟。在與傅斯年交談中,侯延塽發(fā)現(xiàn)傅斯年不僅天資甚高,記憶力強,而且已經(jīng)讀了許多書,國學已有了功底,是一個可堪造就的少年。當時社會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新學興起,并且代表著時代的要求和中國發(fā)展的方向。伴隨著近代交通業(yè)的發(fā)展,運河逐漸喪失了其社會功能,聊城也隨之走完了輝煌的歷程,與外界接觸的中斷使聊城逐漸落伍。傅斯年如長期呆在家鄉(xiāng),接觸不到新事物,學不到新知識,便有可能耽誤學業(yè),影響前程。于是侯延塽產(chǎn)生了帶傅斯年去大城市讀書的念頭。
不久,他返京路過天津,同幾位朋友——天津《大公報》的經(jīng)理英斂之、傅淦的學生孔繁淦等人,談到傅斯年的情況,并把傅斯年寫的幾篇文章拿出來讓幾位朋友傳閱。大家都很賞識傅斯年的才華,力勸侯延塽把這孩子帶到天津來,讓他接受新式教育,并愿意提供方便。于是,侯延塽又馬不停蹄地從天津返回聊城,向傅斯年的祖父和母親說明自己的想法和幾位朋友的意見。傅淦等人經(jīng)過考慮和商議,同意了侯延塽的意見。能夠接觸到外面的大世界、新知識,不再僻處一隅,坐井觀天,對求知欲極強的傅斯年來說,自是興奮異常。
1908年冬,少年傅斯年離別了養(yǎng)育自己13年的故鄉(xiāng),在寒風料峭中踏上了求學的征途。當時,東昌府境內(nèi)尚無公路,也沒有汽車,一輛榆木和棗木制成的獨輪車上,一側(cè)坐著傅斯年,一側(cè)裝著行李,由車夫推著,“吱吱呀呀”地來到禹城,由這里轉(zhuǎn)乘火車抵達天津。到達天津后,傅斯年暫時住在英斂之家里,生活費用則由侯延塽負擔,不足時,其父生前好友吳樹堂接濟。1909年春,傅斯年考入天津府立第一中學堂后,便搬到學校住宿,開始了真正的獨立生活。
傅斯年在天津四年半的求學時間里,第一次系統(tǒng)的接受了近代新式中等教育。對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等自然科學知識有了一定的了解,這一切都使他這個從魯西窮鄉(xiāng)僻壤中走出來的少年擴展了知識視野,為后來的深造和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