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與蘇俄和共產(chǎn)國際結(jié)緣
下定北去“餓鄉(xiāng)”的決心后,瞿秋白便在親友的反對聲中,去俄專辦理了退學手續(xù),俄專還差半年就要畢業(yè)了。1915年,他在常州中學因為家窮而提前半年輟學,沒有拿到中學畢業(yè)文憑;1920年為了去俄國,瞿秋白又是提前半年退學,沒有拿到俄專專科畢業(yè)文憑。
瞿秋白在忙著辦理出國手續(xù)、做著準備工作的同時,逐一向親友們辭行。他最先想到在山東濟南的父親瞿世瑋,于是風塵仆仆地趕到濟南與在那里謀生的父親話別。瞿世瑋離開常州后,寄居在曾任山東樂陵知縣現(xiàn)已賦閑在家的同鄉(xiāng)王璞生家里,給王家的孩子當家庭教師。王家住在濟南大明湖南岸的娘娘廟街。當瞿秋白敲開王家大門,見到寄人籬下的父親時,心中感慨酸楚,五味俱全。長期窮困潦倒、孤寂無依、憂病煎逼的生活,使年近花甲的瞿父顯得格外蒼老。他知道兒子的決心,因而并不強烈地反對瞿秋白遠行,他說:現(xiàn)在世界交通便利,幾萬里的遠路,也不算什么生離死別。因此他只是叮囑兒子:你這一去,要隨處自去小心,不要忘記了自身的職責。你仔肩很重呵!說得瞿秋白心頭發(fā)熱,含淚與父親依依告別。接著瞿秋白又到京津兩地的親戚家里辭行,遠在江南的幼時伙伴,不能握別,只好寫信一一與之告辭。最讓他不舍的是堂兄瞿純白,這位用“家族的舊道德”培育他的堂兄,開始堅決反對他到俄國去,后來見他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強留。他諄諄告誡瞿秋白到俄國后,要專心研究學問,不要半途而廢。說得瞿秋白眼含熱淚,低徊感慨不止。
瞿秋白明白:堂兄的支持和成全,無疑將成就他入俄的志愿,即“擔一份中國再生時代思想發(fā)展的責任”。
臨行前,瞿秋白還忙里偷閑地參加了朋友們的送別聚會。10月15日晚,他到王府井南口的北京飯店,面見蘇俄遠東共和國代表優(yōu)林,辦理出國護照。然后,帶著一身北京深秋夜風卷起的街塵,匆匆忙忙趕到好友耿濟之家的客廳。此時,耿家客廳的窗前長方形木桌上,已擺放著幾大盤花生、蛋糕、糖果,還有香煙。耿濟之、鄭振鐸、瞿菊農(nóng)、郭紹虞、郭夢良、郭叔奇等朋友正等候在耿家,為他舉行送別聚會。大家看著瘦弱的瞿秋白,想到他連一件皮大衣都沒有,擔心他忍受不了北方的嚴寒,有的還想勸他放棄赴俄的打算。但是瞿秋白像個把一切困難和顧慮都不掛在心上的老有經(jīng)驗的戰(zhàn)士,他冷靜而又熱烈地對朋友們說:思想不能這樣紊亂下去,我們要對自己心靈的要求負絕對的責任。唯實的理論在人類生活的各方面安排了幾千萬年的基礎,用不著我和你們辯論。我們各自照著自己能力的限度,適應自己心靈的要求,破棄一切去著手進行吧。我現(xiàn)在有了我的餓鄉(xiāng)了——蘇維埃俄國。俄國怎樣沒有吃,沒有穿,饑,寒,暫且不管,他始終是世界第一個社會革命的國家,世界革命的中心點,東西文化的接觸地。我已經(jīng)決定走了,一切都已預備妥帖,明天就動身。我們各自勉勵努力前進吧!
這天晚上,瞿秋白臉上的神采,使朋友們忘記了他那瘦弱的身體。
第二天,10月16日早晨,瞿秋白同李宗武、俞頌華一起,在瞿純白、瞿菊農(nóng)、鄭振鐸、耿濟之及親友們的佩服、羨慕和送別的目光中,登上了北去的列車。接著,三個第一批前往蘇俄的中國報社記者,被哐啷哐啷啟動的火車載著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