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生平
曹禺(1910~1996),原名萬家寶,字小石,祖籍湖北潛江,生于天津一個沒落的封建官僚家庭,中國現(xiàn)代杰出的戲劇家。在天津南開中學學習期間,曾擔任易卜生《玩偶之家》等劇的主角。1930年考入清華大學外文系,廣泛鉆研從古希臘悲劇到莎士比亞戲劇及契訶夫、易卜生、奧尼爾的劇作。1933年創(chuàng)作了四幕話劇《雷雨》,于次年公開發(fā)表。1934年9月,應邀去天津在河北女子師范學院任教。1936年5月,在巴金等人的鼓勵和催促下,開始創(chuàng)作《日出》。1938年初,隨劇校遷往重慶。1939年春,隨校遷往江安。1946年,接到美國國務院邀請,經上海赴美講學,1947年返回上海,后進入上海文華影業(yè)公司任編導,寫成電影劇本《艷陽天》。1952年6月,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專演話劇的國家劇院)成立,任院長。1956年4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78年再次任“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1996年12月13日逝世,享年86歲。
立下“軍令狀”,戲稱“小寶貝兒”
1930年,正在南開念書的曹禺突然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離開南開,報考清華大學的西洋文學系。當時,曹禺在南開已經小有名氣,南開的演劇活動也離不開他,因此,學校起初并不想放他走。但是他去意已決,他覺得南開比較保守,而清華的演劇傳統(tǒng)正是他所向往的,這次報考清華,曹禺是立了“軍令狀”的,南開提的條件是,考不上清華,也不準許再回南開。即使這樣,也沒有動搖他的信念,反而促使他背水一戰(zhàn)。
一放暑期,曹禺就和同學孫毓棠到北京準備考試。他們住在孫毓棠的外祖父家里,宅子雖然破舊,但很清靜,是個念書的好地方??荚嚭茼樌蛯O毓棠雙雙被錄取。曹禺作為西洋文學系二年級插班生被錄取,孫毓棠則進了歷史系,另外還有六名南開同學也都被錄取了。這對曹禺來說,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他終于擺脫了早已厭倦的政治經濟之類的課程。對他這個熱愛文學、熱愛戲劇的青年來說,西洋文學系當然富于誘惑力。他的愿望實現(xiàn)了,怎能不高興呢!
對于曹禺來說,清華的確是美麗的“世外桃源”,和南開比起來,處處都顯得新鮮動人。校園清靜幽雅,小橋流水,綠樹成蔭。在綠蔭中露出矗立于土丘上的白色氣象臺,背襯著蔚藍色的天空,還有天空中悠悠的朵朵白云。這里既有被吳宓教授考證為《紅樓夢》中怡紅院的古月堂,又有為朱自清教授所欣賞流連的“荷塘月色”,巍然屹立的大禮堂門前,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坪,和通體紅色的禮堂相映成趣,可謂“怡紅快綠”了。體育館的圍墻上布滿生機盎然的爬山虎,圖書館掩映在碧綠的叢林之中,還有工字廳、科學館、同工部……一座座現(xiàn)代建筑,都誘發(fā)著人們強烈的攻讀愿望。清華給曹禺帶來無盡的美麗遐想。
曹禺一進清華,同學們就奔走相告:“從南開來了一個能演劇的萬家寶?!?930年冬天,闊別戲劇舞臺的曹禺又開始排戲了,不過這次他不只是當演員,還要擔任導演,劇目是易卜生的《娜拉》,由他扮演娜拉,第二年春天在清華大禮堂公演。據李健吾回憶:“這次曹禺扮演娜拉,可能是中國話劇史上最后一次男扮女角了?!睆拇?,同學們都親昵地稱他為“小寶貝兒”。
“世外桃源”的寂靜與躁動
進入清華后,曹禺滿以為,西洋文學系的課程定會比南開的政治經濟課程更有趣,更有吸引力,但他的希望卻部分地落空了。他早就知道西洋文學系主任王文顯教授,據說王先生對戲劇很有研究,專門教授戲劇,他對教授抱著滿腔希望。但是,曹禺去聽王文顯的《戲劇概論》《莎士比亞》和《近代戲劇》時,才發(fā)現(xiàn)王先生講課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按照他編的講稿在課堂上讀,照本宣科。高年級同學說,他每年都是這樣照本宣讀,不增也不減,這使曹禺感到太枯燥。另外,他認為吳宓教授為人很怪,教的是西洋文學,講19世紀浪漫詩人的詩,卻專門寫文言文,一身老古董氣息。雖然在課堂上也不無收獲,但曹禺似乎感到光靠聽課是不行了,必須自己去找老師,那就是書籍。清華有一種很好的風氣,每個教授上課都指定許多參考書,就放在圖書館閱覽室的書架上,任學生自己去讀。像王文顯的戲劇課,就指定學生去閱讀歐美的戲劇名著。曹禺得感謝王先生,因為那時學校每年都有一大筆錢買書,王先生是系主任,又是教戲劇的,他每年都要校方買不少戲劇書籍。從西洋戲劇理論到劇場藝術,從外國古代戲劇到近代戲劇作品,清華圖書館收藏得很多。正是這些戲劇藏書,為曹禺打開了一個廣闊的戲劇天地。于是,圖書館的閱覽室成為曹禺最如意的所在。寬敞明亮的大廳里鴉雀無聲,每當坐下來,打開書本,他就像進入了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他沉迷在這世界里,忘記了一切,有時連吃飯都忘記了。他整天泡在圖書館里,如饑似渴地吞吸著知識的營養(yǎng)。
其實,清華并非絕對是世外桃源,各種政治斗爭充斥其中。曹禺在清華的生活交織著寧靜和躁動。寧靜時,也有著起伏的思想探索,常常掀起情感的波濤;不寧靜時,就更是思緒萬千了。他那浪漫的憧憬,總被激蕩的現(xiàn)實所沖擊,民族的災難打破了他的迷夢,使他變得躁動不安。1933年上半年,曹禺即將畢業(yè),外界不斷傳來令人焦慮的消息:1月,日本侵略軍占領山海關;2月,日軍占領朝陽,大舉進攻熱河;3月,熱河省主席湯玉麟棄城南逃,日寇不戰(zhàn)而輕取承德。緊接著便進占古北口等地,戰(zhàn)火已燒到北平的大門口了。就在這時,傳來了二十九路軍在喜峰口還擊進犯的日本侵略軍的消息。這勝利的消息,使得清華園又沸騰起來,同學們組織慰問團前往古北口慰問抗敵將士,曹禺也加入到慰問團中去。在古北口,他親自看到士兵們同仇敵愾英勇抗敵的高昂士氣。這些經歷和所見所聞都對曹禺的戲劇創(chuàng)作產生了重要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