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周圍有理發(fā)店嗎?有理發(fā)店我就去。”陳喬翌問。
陳喬翌的頭發(fā)長得快,一月剪一回還是覺得長,因為他留長發(fā)。陳喬翌的問題有些滑稽,只要有理發(fā)店就去,可見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招聘人員望著陳喬翌的一頭黃發(fā),笑了笑說:“當然有,廠里面就有,價格還便宜呢,五元理一次,憑工作證打八折,要是辦年卡的話可以打六折,算算也就三塊錢一次?!?/p>
“國營企業(yè)廠區(qū)內(nèi)部的理發(fā)店也是國營的?要不哪來這么便宜的價格?!标悊桃钤賳枴?/p>
“中小城市嘛,消費當然不能跟大城市比。有些小胡同里兩塊錢都能理個發(fā)呢,還給你削一個賊亮賊亮的光頭。”招聘人員幽默地說道。
他們還是以為我們不是認真的,以為我們在跟他們開玩笑,反復問我們:“你們真的四個人都去?一起去?”
“嗯!嗯!嗯!嗯!”我們四人斬釘截鐵。
任新華補充說:“在國家面前,我們從來不撒謊。”
我們的舉動讓來校招聘的工作人員震驚,他們興奮了,贊我們的誠意,立馬打了廠領(lǐng)導的電話。電話里,廠領(lǐng)導似乎很滿意。撂了電話之后,他們一再反問我們:“你們真的無怨無悔?”
他們還省略了一句話:你們真的愿意賤賣給我們嗎?
我們也一致堅定地回答:“青春無悔,為國家奉獻幾年青春算得了什么?!?/p>
激動之下,我們一舉簽了五年合同。
招聘人員互笑,說:“大學擴招真好,最明顯的好處就是我們的招聘工作好搞?!?/p>
“是啊,三年前,我們到處張羅都找不到幾個像樣的大學生進來。”
見他們笑,我們也笑。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們很了解自己,很了解就業(yè)形勢,嚴峻啊。我還好,大學期間辦過學生社團,積累了一定的人脈,懂得經(jīng)營,還寫過書,或多或少也算是個佼佼者。但周圍不少人都是混出來的,如果不是畢業(yè)那年換校長,重修科目太多的我們肯定畢不了業(yè)。為保質(zhì)量,原來的校長堅決不給重修科目超過六科的學生發(fā)學位證書,以免砸了學校的牌子。一看四年白念了,最高學歷還是高中,大伙兒急眼了,離校前一個月,眾畢業(yè)生集體爆發(fā),將矛頭直指校長。此事引來了眾多媒體的密切關(guān)注。媒體的力量是無窮的,它不光能將黑漂白,還能倒轉(zhuǎn)地球。一眨眼功夫,此事便鬧得沸沸揚揚,上了許多報紙的頭版頭條。事情鬧大之后,救星來了,來了一位新校長。新官上任三把火。救星就任第二天就公開發(fā)了全校性的紅頭文件:發(fā)!給我發(fā)!只要修滿學分的都一個不拉地給我發(fā)!否則怎么叫學分制教育?救星在上面拍案,我們在下面偷著樂。這樣一來,除了少部分成天忙于網(wǎng)絡游戲,尚有部分學分沒有修完的哥們兒沒有獲得離校資格之外,大部分垂死掙扎在鬧事一線的恐慌人士都如愿以償。就我們四個的成績能混到這份工作,也知足了,再怎么著也是穩(wěn)定的國企,還是大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