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去破鬧店拉票子,不是要與巡緝營正面開仗嗎?”黑扒扇子恍然大悟。
“正面開仗是免不了的,我們只能算盤在哪里開仗勝算更多。”狄靖塵一語驚人,蹚將們個個目瞪口呆。巡緝六營原本就是老白狼殘部的底子,既熟悉蹚將習性,又經過制式戰(zhàn)斗教練的整訓。歷來巡緝營進剿蹚將,幾乎沒有失利的先例。所以蹚將面對巡緝營的時候,最多只能乘著地利和巡緝營小摸小打,而不可正面迎戰(zhàn)。
“二駕子,俺們這實力,怕是……”黑扒扇子小心地說道,“俺們還是找個山溝,伏擊他一家伙吧?!?
蹚將們雖然不懂戰(zhàn)術,但大都聽熟了一部《三國演義》,總以為世上最高妙的戰(zhàn)術就是木門道射張合那些隘路戰(zhàn)的陳招老套。狄靖塵苦笑一聲:“你要射張合,也得要張合愿意進木門道呀?!?
蹚將哄然大笑起來。吳龍彪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哪就那么容易被埋伏。
“我們與巡緝營正面對決。”狄靖塵說道。
山地雖然分散了吳龍彪的兵力,但是狄靖塵不信老經驗又熟門熟路的吳龍彪會在山地中伏。虛虛實實,正即是奇。狄靖塵打定主意要出一著最正的奇棋。他指著吳莊前綠波瀲滟的麥田:“這里就是我們全殲吳龍彪的戰(zhàn)場?!?
“二駕子,咋個干法您交代吧。是往地里澆油火燒新野,還是絆馬索設陷阱抓金兵?”黑扒扇子的堅定影響了一旁正交頭接耳的大小頭目。不過蹚將們滿腦子只有三國演義精忠說岳,解不出狄靖塵的心意。
“戰(zhàn)斗首在偵察,本隊接戰(zhàn)之前必然先有前兵搜索。前兵聞到油味,陷到陷阱里,本隊還能一頭往田里鉆嗎?”狄靖塵苦笑著,面對疑惑的蹚將,他干脆單刀直入。
“我們要出其不意,就要從對方立場設想破敵之策。吳龍彪跟蹚將打了十幾年,還沒有見過哪一股蹚將膽敢與他正面作戰(zhàn)的。所以我們要拉開隊形,按著步兵操典與他好好打一仗,這才是出其不意。”
“十弟,你是說叫弟兄們學冷子也拉個長長的線子,同巡緝營對著放槍?”雄雞唱原來紅潤的臉色又蒼白下去。狄靖塵心里暗暗發(fā)笑,都說雄雞唱的隊伍給正規(guī)軍收編過,多少受過制式教練,怎么連基本常識都弄不清楚。
“吳龍彪這次雖然帶了機關槍,但我料定他不曉得怎么用。所以這場仗講究的還是散兵線。就這一點,我就有把握打贏?!臂弻凐f雀無聲,靜聽狄靖塵的破敵之策。
“吳龍彪不會在鬧店久留。他的全家都在我們手上,他一定會帶著自己的左隊向吳莊全力挺進。”
狄靖塵拾起一塊瓦片,在地上畫出吳莊的地勢。吳莊是塊風水盛地,北面東面是山,南面是一條深約三尺的吳溪,在風水上算是雙龍戲珠的大吉之地。只有西面是一片麥田,這就決定了吳龍彪的進軍途徑。
“吳溪不易涉渡,吳龍彪的槍有一半還是單響馬梯尼,最怕彈藥浸水受潮,走南面會影響槍支。吳龍彪也不會走東面北面的山地,他必然算到我們在山地有埋伏。他料準我們只有幾桿破槍,即使占領制高點也無法發(fā)揚火力優(yōu)勢。所以鬧店過來的兵十有八九會走西面進莊。”
狄靖塵指著西面的麥田:“這就是我們的決勝之處?!笨粗弻兡樕系倪t疑,狄靖塵猛然醒悟。要激勵蹚將的士氣,就要從他們最關心處激勵起。“這場仗,怎么打不用問。我要你們干啥,你們就干啥。完全聽我的,就能得勝。不但能得勝,而且大家都要發(fā)洋財。二駕桿在這里作保,這筆洋財要比破兩個鬧店還要大?!?
“咋個打法?二駕子交代一聲就中?!辈怀龅揖笁m的預料,聽到“發(fā)洋財”三個字,蹚將們的情緒果然沸騰起來,黑扒扇子帶頭大喊,表示對狄靖塵的無限忠誠,大部分的蹚將也跟著歡呼。只有雄雞唱鐵青著臉,悶不吭聲坐在一旁,冷眼觀察著情緒沸騰的蹚將們。
2
“就地向左八步——散開。”嘹亮的口令在曠野里回響著。巡緝六營左隊的8個棚士兵離開大路,熟練地在麥田里散開。6個棚84個士兵彼此取出約4米的間距,在麥田里展開成一條長約350米的散兵線。剩下兩個棚28個士兵則保持密集的班橫隊,控制在散兵線的后方擔任預備隊。
透過望遠鏡,狄靖塵屏住呼吸,緊張地觀察著吳龍彪的隊形。他的目光仔細掃過每個士兵的面龐,最后停留在散兵線的中央??辞辶藚驱埍胨钠桨朔€(wěn)的部署,狄靖塵松了一口氣,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二駕子,咋樣?”王春發(fā)的語氣中帶著緊張。
狄靖塵身邊只留下王春發(fā)與丑娃。李得祿與謝有財全都編進山下麥田里蹚將的隊伍擔任指揮??粗溙锢锏年囌?,王春發(fā)著急地漲紅了臉,但是丑娃卻像是看廟會似的興高采烈。
“吳龍彪還是不行?!钡揖笁m難掩語氣中的興奮,他將望遠鏡遞給王春發(fā),“你看,這小子把機關槍擺在哪里?”
“他把一架機關槍擺在隊伍的正中央,跟著隊伍一起前進?!蓖醮喊l(fā)看不出區(qū)別,語氣里緊張依舊,“大哥,那家伙一開火,就能打掉俺們一半人?!?
“虧你還是個十幾年的老兵,機關槍哪是這樣使?”狄靖塵話音剛落,遠方傳來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