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里，犯人們都在機器前忙碌。

黎仲明拎著垃圾經(jīng)過下水道入口，他抬頭看看，崗樓上的日本哨兵正在盯著他。黎仲明仔細打量，發(fā)現(xiàn)崗樓修繕過了，上午9點不會再直射哨兵的眼睛。

黎仲明腳下踉蹌，故意摔倒，他趁機把兩個短螺絲塞進了下水道入口的井蓋。拎著空的垃圾袋走進車間。尚青城朝他走來：“你已經(jīng)找到了老康，準備和他一起逃出去？是不是這樣？”黎仲明沒有應話，他繼續(xù)道：“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繼續(xù)裝傻，那樣的話，六指的事情還會繼續(xù)發(fā)生；第二，我們合作，一起保護老康出去，出去以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p>

黎仲明正要說什么，接見室看守從遠處走過來：“尚青城，有人探監(jiān)?！?/p>

尚青城剛在探監(jiān)室坐下，卞美蘭便開口道：“上海的華軒投敵了！”

“務必迅速將其鏟除，不然……咱們就會滿盤皆輸！”

從接見室回來后尚青城貼近黎仲明：“華軒在上海叛變投了日本人，他是唯一認識老康的人，如果他指認出老康，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黎仲明仍在忙碌，但速度慢了很多，顯然在思索什么。

尚青城繼續(xù)道：“華軒和老康是中學同學，叛變前是力行社在上海負責安插電臺的人，我們設在虹口的電臺全部被鬼子破獲了，現(xiàn)在我們對虹口失去了所有的消息來源，變成了瞎子！”

黎仲明終于停止忙碌：“采取行動了嗎？”

尚青城有些激動：“上海方面已經(jīng)展開行動，但我們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行動失敗，老康肯定會暴露，我們只有趕在這之前，幫助老康逃獄。”

“我憑什么相信你？”

“憑我是一個中國人！老康可以跟你回延安，也可以跟我回南京，甚至可以犧牲，但他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黎仲明思索著，片刻，朝尚青城伸出了臟兮兮的手：“一致對外！”

尚青城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黎仲明的手：“一致對外！”

機械廠車間空地，也是剛從探監(jiān)室回來的段玉才有些落寞地坐在桌前。

馬敢給段玉才倒茶，段玉才忽然問：“你猜誰來了？”

“是文二哥吧？”

“是文津?！?/p>

馬敢道：“咱們進來以后，敦大哥只來過一次，其他時候都是……”自覺失言，“外面這一攤子都要敦大哥把持，還有稅警團的事情，他肯定特別忙?！?/p>

段玉才猛地一拍桌子，斟滿茶水的杯子啪地倒下，水珠沿著桌沿滴滴答答落下?！岸孛羰俏业拇笸降?，自古師徒如父子，忠孝自在人心，不見我未必就是不孝，但外面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他竟然連個臉都不露，難道想看著我苦心經(jīng)營的家業(yè)就這么敗了嘛！”

馬敢連忙站起身：“老爺子，您這是……進來的時候都沒見您發(fā)這么大火?！?/p>

段玉才沉默片刻，恢復如常：“外面有很多我被出賣的傳言，幫內(nèi)的兄弟都想找到出賣我的人，他們聽信了一些謠言，結(jié)果互相猜忌，老六掃了老八的堂口，老四幫著老八，打傷了老六……傷了不少人啊，幸虧文津出面制止，但他畢竟是老二，有點壓不住場面，敦敏才是老大，他偏偏連人影都不見?！?/p>

馬敢思索：“到底是誰出賣了您??？”

段玉才朝遠處望去，不再發(fā)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