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們以前讀的初中是一個子弟學校。子弟學校的學生父母都是同一個企業(yè)的。和曾婷認識這么久了，從平時的口風大致也知道了他父母的基本情況，曾婷在說她老家的時候，無意提起過她父親的名字。

打聽曾婷父母的家難不住我。我找到以前的一個初中同學，他現(xiàn)在在這個企業(yè)的勞資科上班，我把大致情況一說。那同學想了想，哈哈笑起來，不就是郭老師的女兒嗎，是不是確定叫曾婷啊。郭老師的老公姓曾，以前是科長，現(xiàn)在退休了，前兩天還來我這里辦了養(yǎng)老保險手續(xù)的。

“你說的不會是郭玉這個郭寡母子（宜昌方言：兇惡陰毒的女人，這么說也有詛咒的意思）吧？”我目瞪口呆地問。

同學說了下大致的方位，我便向這個地方走去。邊走邊想，沒想到曾婷是郭玉的女兒。我到現(xiàn)在都不會叫郭玉為老師，我一直都認為她不配當老師。

郭玉現(xiàn)在搬家了，當年她家住平房的時候，家里的玻璃經(jīng)常被我砸破。那個被我嚇唬得哇哇大哭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是曾婷！當年我不只一次在背后大罵，要操郭玉家的所有女性，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天還真記得這事兒。

既然知道曾婷是郭玉的女兒，我就不難理解她為什么不在家里住了。就算是家里條件再好，我估計曾婷也不愿意回家的。可是現(xiàn)在曾婷在醫(yī)院里躺著，不找她父母想辦法又能怎么樣呢？

果然，郭玉的表現(xiàn)和我預(yù)料的一模一樣，她已經(jīng)認不出我這個曾經(jīng)的學生了。但當我在門口對她說曾婷在住院的時候，她立即用我當年無比熟悉卻又惡心的語氣說道：“是不是墮胎了？”

郭玉對自己女兒都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說話，而且說話的時候表情特別激動，和話語的冷漠恰成反比。我太憎惡這個語氣了，當年我就受夠了！

我氣得要命，立馬轉(zhuǎn)身走開，邊走邊說：“在二醫(yī)院住院部四樓三零二室。反正我把話帶到了?！?/p>

“你們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去解決。當初說了永遠不回來，永遠不來求我的，現(xiàn)在怎么又知道來找我了？嗚嗚，不要臉的，不把自己當人……”雖然郭玉在哭，我卻覺得很惡心。天下竟然有這么當媽的，我算是領(lǐng)教了，看來當她姑娘比當她學生還要痛苦百倍。怪不得曾婷從來不回家，病了也不愿意我找她家人。

我灰心喪氣地走在路上，覺得自己好沒有用，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兩千塊錢都拿不出來。女朋友住在醫(yī)院，自己只能在街上閑逛。做人做到這樣，還不如真的找塊豆腐撞死算了。我走到一個小賣部，打算給王八打電話，心里想著，這次找王八借了錢，可就沒臉跟他推辭趕尸的差事了。王八肯定會答應(yīng)借錢給我，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說，后天晚上你來不來啊。我猜他就會這樣，肯定會這樣。

我把話筒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