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人老了難免力不從心?!笔Y總極力想輕描淡寫不中用的事實,如同他平時工作用一句高姿態(tài)認錯的話掩飾自己無能造成的損失,而不會再有人膽敢繼續(xù)追究他應(yīng)當(dāng)承擔(dān)的責(zé)任。
蔣總躺在床上出神,似乎進入油枯燈滅盡而亡的昏迷狀態(tài),半瞇著眼,意識恍惚。他琢磨和小紀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自己身體虧空厲害,勉強靠藥物維持已是強弩之末,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己這片森林快被伐成荒山禿嶺了。
蔣總發(fā)出一聲長嘆,站起身來,開始穿衣服。紀平嵐看著反常的蔣總,一時不知所措,問:“怎么了?”
“沒事,我回家去,碧霞還在家里等我?!?/p>
“那不行,人家還有事說呢?”
“有事明天再說吧?!笔Y總有氣無力地推脫。
紀平嵐看者蔣總蒼白乏力虛汗直流的臉,目光渙散的眼神,心中有些慌,連忙說:“稍等,我送你?!?/p>
蔣總擺擺手說:“不用了。”說著話,開門走了出去。那一瞬間,他步履蹣跚,盡顯老態(tài),似乎隨時都會摔到。好像他再也不是那個跺跺腳,京城醫(yī)藥界就會亂顫的蔣總。
紀平嵐裹著浴巾,匆匆打電話,“喂,劉東嗎,你趕快到紫竹賓館送蔣總回家。”
“怎么了?”
“別問了,蔣總已經(jīng)下樓了?!?/p>
“哦,我馬上過去?!?/p>
紀平嵐換上衣服,坐立不安在賓館等待,蔣總神色令她感到恐懼,似乎能聞到死亡氣息。不會出什么事吧,這感覺一直攫住她的心。
咚咚咚,門被敲響,紀平嵐跑去開門,問:“誰?”
“我?!?/p>
紀平嵐開開門,劉東進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紀平嵐盯著劉東的臉色看了一會兒,然后謹慎地問:“怎么樣,蔣總沒事吧?”
劉東放下喝水的杯子說:“沒事,有點虛脫,叫你弄的吧?!?/p>
紀平嵐拍拍自己胸口,松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他要死在這兒,我可咋辦?”
劉東一笑,“你少折騰點人家就行了。”
“滾你的,蔣總回家了。”
“回去了,我看著他上的樓?!?/p>
“你沒送?”紀平嵐疑惑地問。
“這時我哪能明著送啊,顯得我來歷不明,跟蹤領(lǐng)導(dǎo)似的,而且你說得那么急,咱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看到他出了賓館,就暗中護送,一直跟著他到家,看著他上的樓,我才回來。”
“你小子真猴精猴精的?!?/p>
“哪兒啊,這是自我保護?!?/p>
說著話,劉東往后一仰躺到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紀平嵐疊起雪白雙股,坐到旁邊沙發(fā)上,矜持地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地喝著,春水雙眸剪刀樣閃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的劉東。
劉東忽的坐起,問:“你給他說了嗎?”
“說個屁,還沒說呢,他就準備走人,我看他臉色蒼白、虛汗直冒,就沒敢再雪上加霜,硬說這事。”紀平嵐口風(fēng)一轉(zhuǎn),繼續(xù)說,“劉東,這事你也別著急,你們部長的位置遲早是你的,老陳還能干幾天,你就忍忍吧。”
劉東往后一仰,又躺到床上,雙手托著腦袋,眨著小眼說:“你不知道,那老陳一直惦記著曹天朝回來接班,我怕夜長夢多?!?/p>
“是啊,我這兒葉主任也一直說曹天朝好,想讓我在蔣總面前幫襯幾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