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ed River

黑暗籠罩了四周，空氣很潮濕，到處彌漫著惡臭。櫻澤的手里攥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光滑而細膩，黏糊糊的，耳邊可以感覺到沉穩(wěn)的呼吸聲。他在想此時蝶舞一定嚇得一身冷汗，想起蝶舞害怕的樣子，他情不自禁有一些得意。蝶舞的手碰到了一塊光滑的硬物，有一些圓形的洞在上邊，還有一些細微的裂痕。她打開火鐮，看到一顆人頭骷髏，失魂落魄地驚叫起來。

櫻澤笑彎了腰，笑道：“死人頭骨嘛，又不是沒見過?！?/p>

蝶舞看了一眼櫻澤，再一次驚懼地叫出聲來。櫻澤無奈地笑道：“一副骨頭嘛，至于被嚇成這樣嗎？你看連手心都嚇出了一身冷汗?！?/p>

櫻澤此時舉起手，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抓的并不是蝶舞的手臂，而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轉(zhuǎn)身看見一只巨大的蜘蛛，他手里抓著的竟然是一只蜘蛛的爪子。櫻澤的臉突然僵硬了起來，勉強地擠了一個笑容，輕輕地放下了蜘蛛的爪子，幫它清掃了一下爪子上的污垢，尷尬地點頭微笑說：“我不是有意的，打擾了，我們只是路過?！?/p>

他說完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向洞外，邊跑邊喊：“還愣著干嗎，快跑?！毙呛酆偷鑵s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目瞪口呆地看著櫻澤。

櫻澤掙扎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被蜘蛛的前爪勾住，動彈不得。櫻澤轉(zhuǎn)身親切地握住蜘蛛的前爪，笑著說：“事到如今不能再隱瞞了，其實我是來探親的。干爹和干媽的身體還好吧？”

蜘蛛渾圓的眼睛里映出櫻澤的整個身影，奇怪地打量著這個人，一臉惺忪的樣子。櫻澤繼續(xù)柔聲說道：“你的眼睛真漂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剛吃飽飯。這幾天天氣轉(zhuǎn)冷，別忘記多穿幾件衣服?！?/p>

蜘蛛張開血盆大口，一股線狀的黏液從它的口中射出來，纏繞住櫻澤的右手。櫻澤左手打在蜘蛛巨大的前爪上，蜘蛛絲毫未動，前爪堅如鋼鐵。蝶舞抽劍斬向蜘蛛的前爪，劍在它的前爪上摩擦出一道火光，蜘蛛后退了兩步。櫻澤被它的網(wǎng)絲牢牢地捆綁在前爪上，在地上隨著它的退動被拉扯了兩米。

星痕在旁邊大喊：“用烈火，蜘蛛怕火?！?/p>

櫻澤在地上無奈地滾動著，無辜地說：“我現(xiàn)在哪里有烈火呀，全部都是惱火。”

蝶舞把燃燒的火鐮擲向他，燃燒的火鐮在空中突然停滯了下來，火光被巨大的蜘蛛吸吮而去。蜘蛛的通身是紅色，晶瑩剔透，散發(fā)出炙熱的體溫和惡臭。櫻澤心想，它生活在枯水河河底，一定不會懼怕烈火。他單只手坐起身，心沉如水，默念道：“幻冰術(shù)。”

空氣周圍的水蒸氣和潮濕的水珠，連成線狀飛向櫻澤，一道冷光凝結(jié)在一起，射向蜘蛛。整個蜘蛛的身體被寒冰迅速地包裹起來，凝結(jié)成了白色的寒霜，被冰塊包裹的蜘蛛，火紅的身體慢慢地冷卻，晶瑩剔透的輪廓變成了死灰色，隨著被凍裂的冰片，一塊一塊地散落在地上。

蝶舞撿起地上的劍，問：“這里究竟是哪里？”

“這里應(yīng)該就是枯水河的河底?！睓褲烧f。

蝶舞驚訝地問：“我們在那些炙熱的巖漿之下？”

星痕面無表情地走過來，面色冷峻地問：“你究竟是誰？為什么你會使用幻冰術(shù)？”

蝶舞：“幻冰術(shù)？”

星痕繼續(xù)說：“幻冰術(shù)是暮雪之城里早已經(jīng)遺失的冰系幻術(shù)，卡諾隨著遺失的遠征消失在時光里以后，很少有人知道這些上等的元素幻術(shù)，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些名稱，我也只是小時候聽母親說過，整個暮雪之城也只有卡諾擁有這種幻能，你卻能夠信手拈來地使用。”

櫻澤搖頭說：“我不知道什么幻冰術(shù)，我現(xiàn)在只想盡快地離開這鬼地方，又臭，又黑。我都快變成蜘蛛了，已經(jīng)三個月，不，三個半月沒有聞過卡姆酒的味道了?！?/p>

蝶舞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后，一頭霧水地望著他們，看著咄咄逼人的星痕，此時開口問：“你是怎么打開通往枯水河河底的大門的？你怎么知道亡靈咒語？”

星痕仍然在苦苦追問櫻澤：“你到底是誰？”

櫻澤無奈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很煩。你再問下去，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了?！?/p>

蝶舞繼續(xù)追問：“你教我亡靈咒語好不好？”

星痕不耐煩地說：“我不會什么亡靈咒語，一切都只是巧合?！?/p>

蝶舞迷惑地問：“巧合？”

星痕說：“我也是靠著模糊的記憶。根據(jù)暮雪之城石壁上的記載，在枯水河河畔有兩道門，永生門和萬劫門，分別通往生和死，我也只是記得一個亡靈語叫‘永生’，沒有想到真的有門打開?！?/p>

蝶舞長嘆了一口氣說：“永生？我們現(xiàn)在在永生門？”

星痕搖頭說：“在亡靈語中，‘永生’這個詞還有另外一個解釋，就是‘毀滅’的意思?！?/p>

蝶舞失落地睜圓了眼睛，問：“那我們現(xiàn)在究竟是在永生門里，還是在萬劫門內(nèi)？”

櫻澤伸了個懶腰，聽得快要睡去。星痕驚奇地說：“我知道了，原來這是一場騙局，其實永生門和萬劫門是同一道門，很多時候生與死并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我們能做的就是打開一扇門，并且努力地走下去?！?/p>

“如果我們活著走出去你還是有這么多廢話，我寧愿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櫻澤用乞求的眼神看了一眼星痕，轉(zhuǎn)身沿著洞穴走去。

洞穴深處漆黑一片，撲鼻而來的是潮濕的海藻氣味，黑暗中隱約地看到尖銳的石隕的輪廓，腳下凸凹不平的巖石仿佛被清洗過，即使在黑暗中，也微微散發(fā)出一絲光澤。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然是漆黑而曲折的洞穴，蝶舞感覺到這條洞穴讓人毛骨悚然，在黑暗里偷偷去拉櫻澤的手，隨著星痕一聲驚呼，腳下被一塊石隕絆到，倒在地上。櫻澤伸手去扶她，當他們的手同時伸出去的時候，這一刻突然安靜了下來，狹窄的洞穴通道里似乎顯得特別的空曠，因為他們在這一刻同時摸到了第四雙手。

那是一雙枯老的手，粗糙而干癟。

蝶舞順手抽出長劍在身邊的巖石上劃出一道閃光，洞穴里卻只有他們?nèi)齻€人。她從櫻澤和星痕驚訝膨脹的瞳孔中得知，那一刻的確出現(xiàn)了第四雙手。

整個洞穴走廊隨之又被黑暗所吞噬，蝶舞握著劍的手心沁出了汗珠，她抽劍再次劃向石壁，手臂卻被另一雙手制止，這一次她知道，這雙手是櫻澤的。她聽到櫻澤在她耳邊細微地說：“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