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罷了,接著又點著了第二支,米香抽出最后的幾根,然后把煙盒捏扁,越過我,坐到她邊上,好似是我把葵給弄哭了。在教室里,在我前排的位子上,在麥子邊上,在一個天很藍(lán)藍(lán)過憂郁的年紀(jì)里,可現(xiàn)在卻只存在于我的記憶之中,我不確定葵是否也還記得,米香或許會,可是她不善于言辭。我不喜歡同她敘舊,磨叨一上午也難有什么回報,倒是把想要回憶的興致給磨沒了。
再過些時候就要到冬至了。麥子和我說過在古時候冬至一直是被作為一個溫暖的節(jié)日來看待的。人們會在這一天里去走親訪友,燙一壺酒,有存留下來青梅的話,就更能把青澀融進(jìn)去,僅屬于年少的味道,帶著些許的無知和不斷向上的張力。這些回憶容易讓人感傷,就好像偶然見到舊的物件,那種心境,不言而喻。
然后又是一支,猛地吸一口,咽到肚子里面,然后擴(kuò)散了整個肺。
再這么下去,大概她會被自己給嗆到吧?在納木錯那個夜里我曾這么干過一次。車子壞在路邊,高原上晝夜相差懸殊的氣溫是致命的,所以我和麥子不停地講著錯亂的故事,我吸煙,而他不,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來平衡體溫,在快要天亮的時候終于有了肯停下來幫忙的路人。那是一名西藏人,遺憾的是始終沒有問到他的名字。那是我?guī)溩拥牡谝淮芜h(yuǎn)行,也是唯一的一次,現(xiàn)在他自己拋開了我們?nèi)チ烁鼮檫b遠(yuǎn)的地方,沒有電話,沒有傳真,甚至是想要寫信,也沒有確切的地址,只能是燒掉給他,但愿能夠收到。
樹北接了一個電話,逆著光,但我還是看到他瞥了我一眼,露出微微緊張的神色,講話也是小心翼翼。他打開門出去,站在屋檐下,向屋里看了看,似乎是覺得還不夠遠(yuǎn),于是他又走出院落,在小巷中,終于是安全了。
“他有女朋友了?”
“不清楚,可能是吧?!?/p>
不多一會兒,他回來了。“熱嗎?!泵紫銌枺翼樦囊暰€看過去,果然,在樹北的額頭上有一層細(xì)密的汗珠,只是一個電話而已,又不是做了多么劇烈的運動,怎么會出汗呢?
“……我,我有些頭疼?!?/p>
“我送你回家吧,米香留下來陪著葵,明天我再過來?!?/p>
“咳,咳,咳……”
看吧,是嗆到了。她抬起頭看我一眼,沒有說什么,我也沒有很靈光地讀懂她的眼神。只是那些藍(lán),緊緊地纏繞在一起,與麥子眼睛里的有些不同,她的只是由于燈光的映射,而我曾經(jīng)在麥子眼里看到的,只是由于他對自由和真理的渴望太過于強烈了。
“時間也不早了。那就這樣吧,我送你們出去。”她站起來,頓了頓,“我陪著葵。放心。”
“嗯。葵,聽我說,別太難過了,他……”我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能夠令她信服的理由,“總之,如果那是他所選擇的?!蔽铱纯礃浔保纯疵紫?,看看葵,又從鏡子里看了看自己,這些人,就是全部了,如果麥子在,一定會很熱鬧,盡管他從不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