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根據(jù)毛澤東的意見,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會上,鄧小平、葉劍英等帶頭發(fā)言,用事實揭露和批評“四人幫”自1973年以來屢次尋機發(fā)難,把矛頭對準周總理的卑劣行徑。尤其對反“經(jīng)驗主義”問題,鄧小平表現(xiàn)出極大的義憤,他說:很明顯,這是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反總理的行動!
會后,受到批評的江青等人既惶恐不安,更懷恨在心。王洪文為此致信毛澤東,誣蔑說:政治局會上的這場爭論,實際上是鄧小平、葉劍英他們把總理想說而不好說的話講出來,目的是要翻過去的案。
與此同時,在醫(yī)院的周恩來通過和鄧小平及其他一些政治局成員的談話,也了解到政治局會議的情況。經(jīng)過反復考慮,他決定將這些問題及個人意見匯報給毛澤東。
5月3日晚,在京中央政治局委員接到中南海毛澤東住處召開會議的通知。是夜23時,政治局成員陸續(xù)到齊,周恩來也抱病從三○五醫(yī)院趕到會場。
會議由毛澤東親自主持。此時,毛澤東雙眼所患老年性白內(nèi)障尚未治愈,看景物仍感模糊,但他思維仍然敏銳,談吐不減當年。他在講話中一開始便承認自己“犯了錯誤”,對此“經(jīng)驗主義”的文章(即姚文元的《論林彪反黨集團的社會基礎》)“放過了”,并就此嚴厲批評“四人幫”:“你們只恨經(jīng)驗主義,不恨教條主義?!痹谡劦近h的歷史經(jīng)驗時,毛澤東再次提及1931年在中央蘇區(qū)發(fā)生的“鄧、毛、謝、古事件”,并對鄧小平說:“(當時)我只見過你一面,你就是毛派的代表。”
隨即,毛澤東加重語氣,打著手勢講道:“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jié),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不要搞’四人幫‘,你們不要搞了,為什么照樣搞呀?”這是毛澤東繼1974年多次批評江青一伙以后,又一次指出“四人幫”及其宗派活動問題。
在毛澤東講話時,江青倚仗她的特殊身份,未作一句檢討,并不時在會上插話,引起毛澤東的不快。他面色嚴峻、一句一頓地告誡江青:“不要隨便,要有紀律,要謹慎,不要個人自作主張,要跟政治局討論,有意見要在政治局討論,印成文件發(fā)下去。要以中央的名義,不要用個人的名義,比如也不要以我的名義,我是從來不送什么材料的?!?
散會時,毛澤東和到會的政治局委員一一握手道別。在與王洪文握手時,王支吾說:“按主席的指示辦?!泵珴蓶|聽罷用手掌做了一個翻來覆去的動作,正色道:“你不要再這個樣子了!”
第二天,周恩來在醫(yī)院同正式開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鄧小平商議,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需在政治局內(nèi)進一步批評“四人幫”。隨即,他伏案寫下書面意見,表示“同意小平意見”,支持由鄧主持政治局會議批評“四人幫”。
為確保開好批評“四人幫”的會,周恩來不顧身體極度虛弱,又親筆致信中央政治局成員,提議應進一步討論吃透毛澤東5月3日的講話,尤其應搞清楚有人帶頭批“經(jīng)驗主義”的問題。對此,最早提出批“經(jīng)驗主義”的張春橋心懷鬼胎,發(fā)表異議說,周總理信中“有些話不確切”。周恩來毫不退讓,以張春橋3月1日在總政講話和三四月間軍內(nèi)各單位對張講話的反應的事實,回駁張春橋?qū)Ψ础敖?jīng)驗主義”問題的狡辯。在鐵的事實和周恩來的有力批駁面前,張春橋不得不有所收斂。
5月27日和6月3日,在鄧小平主持下,中央政治局連續(xù)開會,討論毛澤東5月3日講話,對“四人幫”進行嚴厲批評。會上,鄧小平、葉劍英再作長篇發(fā)言,對江青、張春橋等人多次攻擊、詆毀周恩來的做法逐一揭露,連發(fā)質(zhì)問。鄧小平以堅決的口吻說道:對這些問題,應當講清楚,“不講明白,沒有好處”。
迫于形勢,王洪文不得已作了一些“檢查”。而江青等人則拒絕檢討,甚至還試圖否認“四人幫”存在的事實。
事后,當鄧小平向毛澤東匯報政治局會議情況時,毛澤東稱贊道:“我看有成績,把問題擺開了。”“他們幾個人(指’四人幫‘)現(xiàn)在不行了,反總理、反你(指鄧)、反葉帥……現(xiàn)在政治局的’風向‘快要轉(zhuǎn)了?!弊詈?,毛澤東滿懷期望地向鄧小平提出:“你要把工作干起來!”鄧小平堅定地表示:“在這方面,我有決心就是了?!?
躺在擔架上的周恩來,睜開雙眼,拼盡氣力大聲說道:“我是忠于黨和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
自中央政治局會議后,受到批評的江青一伙垂頭喪氣,一蹶不振。人們注意到,“文化大革命”中一向不放掉拋頭露面機會的江青,在一連幾個月里,幾乎再沒有公開露過面。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也變得不那么盛氣凌人、神氣活現(xiàn)了。一時間,“江青挨中央批評”的消息不脛而走,廣為流傳。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從6月初起,在醫(yī)院的周恩來卻頻頻會見外國來賓。陪同他會見外賓的常有鄧小平、李先念、廖承志等。
6月7日晚,周恩來在醫(yī)院會見菲律賓總統(tǒng)馬科斯及其夫人、女兒時,興致勃勃地告訴客人:“現(xiàn)在會談、宴會都由鄧小平副總理包辦了,這就給我提供了休息的機會……”
在毛澤東、周恩來的支持下,從這一年下半年起,鄧小平領導的整頓在農(nóng)業(yè)、商業(yè)、教育、科技、文藝等各個領域全面、迅速地展開。
7月4日,鄧小平向中央讀書班第四期學員發(fā)表《加強黨的領導,整頓黨的作風》的講話,闡述他不久前提出的與“四人幫”一伙作斗爭的著名口號——“三項指示為綱”。他說:“前一個時期,毛澤東同志有三條重要指示:第一,要學習理論,反修防修;第二,要安定團結(jié);第三,要把國民經(jīng)濟搞上去。這三條指示互相聯(lián)系,是個整體,不能丟掉任何一條。這是我們這一時期工作的綱?!彼麖娬{(diào):當前,我們有好多事要辦,“特別是要把國民經(jīng)濟搞上去”。
7月14日,鄧小平在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提出《軍隊整頓的任務》,要求首先在軍內(nèi)鏟除山頭,克服派性,加強組織紀律性。
8月3日,鄧小平又在中央軍委召開的一次會議上《關(guān)于國防工業(yè)企業(yè)的整頓》的講話,指出:一定要建立“敢”字當頭的領導班子,要選派那些能辦事、敢辦事、敢負責的人來領導整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