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張孝武知道自己的懷疑站不住腳了,他怎么看李世杰都不像個狡猾的共黨分子,便坐了下來繼續(xù)觀察今天的來客。
很快,張孝武便注意到了董建新,他對這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畫上了一個問號。董建新這時已經(jīng)換上了一套毛料西裝,打了一條花哨的領(lǐng)帶,連原本規(guī)規(guī)矩矩的發(fā)型,也吹成了向上翻起的波浪樣式,成了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
鄒立敬敏銳的察覺到了張孝武臉上的表情,故意走到赫敏慈身邊大聲說道:“老赫呀老赫!上回西直門外修工事時挖出那個陶罐我說是古董讓你留著,你去非要摔了聽響兒,真是太可惜了!”
赫敏慈滿不在乎的說道:“什么古董不古董的,早知道你喜歡當時就送你了!”
鄒立敬故意指著董建新對赫敏慈說:“看見那個年輕人沒有?那可是一個很有眼光的生意人啊,他就是為了收購古董,特地從南洋跑到重兵圍困的北平來的,你那古董要是留著還不換點兒錢?”
一聽是來找戴二小姐做古玩生意的南洋商人,張孝武頓時感到興致索然,但他還是想找個機會親自驗證一下,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望著赫敏慈揶揄道:“老赫呀,讓發(fā)財?shù)臋C會白溜了不是。你還不快過去請教請教?”
正在懊惱的赫敏慈馬上回嘴道:“我床底下還有個夜壺也是挖出來的,要不送給你擺在辦公桌上供著?”
離堂會開鑼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鄒立敬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無法平靜。眼看著桌上已經(jīng)是杯盤狼籍,客人們也都是酒足飯飽,停杯推箸,閑聊了起來,可柳南堂還沒出現(xiàn),會不會出什么意外?要真是那樣,接下去的任務(wù)該怎么完成呢?
此時,古云豹走過來報告說:“司令,柳老板來了!”
鄒立敬抬頭往門口一看,果然是柳南堂心事重重地來了。他身后,兩個跟班似的人亦步亦趨緊跟在他的身后。
張孝武的眼睛也立刻被吸引了,他顧不上什么南洋商人,悄悄地注視著柳南堂的周圍,等著看誰會跟他單獨接觸。他看見,他的人已經(jīng)領(lǐng)著幾個行動隊的尉官走進了門,正悄悄地四下里散開,守住了通往后院和走出大門的必經(jīng)之路。
正在這時,赫敏慈把他那酒氣熏天的嘴湊過來說道:“看見沒有?柳南堂!”張孝武聞言一驚,扭過頭來看著他問道:“你認識他?”
赫敏慈朝著遠處的柳南堂招了招手,瞟了張孝武一眼回答說:“經(jīng)常聽戲的哪個不認識他?他可是北平著名的票友,擅長反串旦角。一出《李慧娘》唱得很有些名氣!美哉啊少年郎,真他娘的美哉?!?/p>
張孝武看著搖頭晃腦的赫敏慈笑著點了點頭,躲開了他滿嘴的酒氣。赫敏慈的這句話讓他感到有些失望,他一下子又拿不準鄒司令請他來唱戲跟自己正在追蹤的共產(chǎn)黨之間是不是真有聯(lián)系了。
根據(jù)張孝武的安排,那兩名化裝成跟班的特務(wù)寸步不離的跟著柳南堂,他上哪兒就跟到哪兒,始終不離左右。古云豹好心的來請他們到隨從那里去吃席,那個領(lǐng)頭的特務(wù)卻堅決的回答說:“多謝長官,柳老板身體不適,我們一刻也不能離開他,您就甭操心了!”說著話,他還捅捅身邊早就開導(dǎo)過的柳南堂,嚇得柳南堂趕緊附和道:“對,對!讓他們跟著我吧!”
因為開場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演墊場戲的演員已經(jīng)化裝成了天官的模樣,捧著元寶蹦跶了起來。古云豹把柳南堂他們帶到了化妝間,轉(zhuǎn)身走了。跟班的特務(wù)更干脆,搬了張椅子往旁邊一坐,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起柳南堂化妝來。直到看著他化好了妝,他才放心的把椅子搬到臺口附近,這里既能看見臺上一舉一動,又能讓臺下張孝武看到自己在恪盡職守。特務(wù)得意地坐下,點起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