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畢眾生先生在王家公館和姬府附近，已經(jīng)遠遠地徘徊了好幾天，密牘還未到手，他沒有直接去找姬順臣和那華，盡管他有早就和那華約定好了的聯(lián)系方式?；氐轿靼策B續(xù)幾天以來，他幾乎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這天上午，風和日麗，畢先生進了姬府斜對面街上的一家茶樓，他要了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來抽煙品茶。其實，這個地方他進來不止一次了，每次，他都嘗不出茶的味道和煙的刺激，他的心一直在下面的馬路上。

姬府的院墻太高了，即使在茶館的二樓，他也看不見里面的任何風景，偶爾，會有一群白色的鴿子，拉著唿哨，列隊劃過姬府上面的天空。在他坐的這個位置，即使能看見姬府，那也只是前院，通常情況下，前院應該是姬府雜役和下人居住的地方。

大約下午在一點鐘左右，從姬府大門里緩緩駛出一輛黑色的雪佛萊小車，沿著街道向南駛來，剛好要經(jīng)過他坐的這個茶樓下面。畢先生往窗口前挪了挪，期望能看清楚車里的乘客，至少，不要讓他再次失望。

黑色的小車駛過茶樓，透過半掩的車窗玻璃，畢先生終于看見了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側影，即使經(jīng)過千年，他也不會認錯人。這一刻，他的眼睛模糊了，視線很快被兩汪淚水淹沒，端在手中的茶杯突然失去了平衡，傾斜著，茶水嘩嘩嘩地流下來，打濕了他的西褲，而他自己卻全然不知。

“先生，先生，您沒什么事吧？我來收拾，我來收拾！”茶樓里精明的小伙計見狀，趕緊上來接過了畢先生手中的茶杯。

“哦，沒事，沒事，失禮，失禮！看著家鄉(xiāng)的街景，我是有些激動，有些激動！我來，我來！”畢先生聽見伙計叫他，這才反應過來，小伙計已拿走了他手上的杯子，正麻利地用毛巾擦他腿上灑落下去的茶水。

“不礙事，不礙事，我給您另沏一壺就是，這壺都有點涼了，先生，普洱茶是要趁熱喝的！”小伙計端起茶幾上的茶壺，站起來說。

“多謝，多謝，對不起，打擾了。請問，我在這里坐多久了？”畢先生趕緊道歉，無意又問了一句，問過之后，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愚蠢。

“哦，先生，您坐了整整一個上午，午飯都過了，要不，我給您來點茶點？”

“免了，免了，謝謝，我還有些事，這就走，這就走，謝謝你提醒，這個你一定要收下?！?/p>

畢先生站了起來，從兜里掏出一塊銀元，塞在小伙計手里，機會難得，現(xiàn)在是該離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