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又一次苦惱彷徨起來。
他時常在心里權衡利弊得失,有時清醒,有時糊涂。3月25日晚8點,特委會開會,滿屋子煙霧騰騰,如失火一般。陳獨秀聽完各方面的匯報,曾說過一段很清醒的話:“中國革命如不把代表資產階級的武裝打倒,中國就別想要革命,同時只要把此武裝打倒,資產階級就可以服從革命的力量。上?,F在資產階級與右派勾結,黨軍也很右傾。我們如果情愿拋棄上海,就很容易;如果爭斗,就要馬上動作……將來的糾紛問題,我看就是糾察隊的武裝解除問題。如果右派軍隊來繳械,我們就與之決斗!”
羅亦農也是清醒的。
第二天上午,羅亦農在中共上海區(qū)委會議上說:“現在上海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現在反革命的勢力已集中于上海了。中心問題就是上總的武裝糾察隊問題,上總要有糾察隊才有說話的地位。因此,就要與軍事力量發(fā)生戰(zhàn)斗。”
愁苦中的陳獨秀終于停下吸煙,眼已嗆得流淚了。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全國反革命的動態(tài)圖,他喃喃道:“一、蔣在江西贛州殺工會委員長,打市黨部,打六軍政治部,被害的都是C.P.;二、在南京下關英美打死中國一兩千人。所以現在帝國主義與新軍閥已經進攻了,我們把這兩個問題聯合起來看,所以中央與區(qū)委已決定準備防御戰(zhàn)爭?!?/p>
羅亦農已從陳獨秀的發(fā)言中,感覺到他的思想有變,一夜之間從“決斗”變成了“防御”,馬上旁敲側擊道:“我們現在的責任,就是挽救這個全國的危機,這個爭斗比這次暴動意義更大。幸而勝則已,不幸亦可影響全國,斷絕蔣之政治生命?!?/p>
陳獨秀重新燃起的煙蒂,在他面前又生出許多幻覺:“還是盡可能避免沖突吧,哪怕在時間上推遲一點,也可以為我們最后的準備爭取時間。我現在宣布,反英運動要擴大,可逼蔣對民眾的進攻減少。要蔣也反英。”他具體布置了反英運動的三項工作:一、作民眾宣傳;二、英廠罷工;三、排英貨,以及提出收回租界的口號。為了追求幻想的實現,他開始作原則性的讓步。他函告上海區(qū)委主席團:目前我們表面上要緩和反蔣反張,實際準備武裝組織,上總除力爭保持糾察隊外,要少說政治。對蔣要求我們的問題,差不多都可答應,但要他積極反英。
為了緩和與蔣介石、張靜江的敵對情緒,特委會和上海區(qū)委還決定去慰勞蔣介石。同時派彭述之去武漢,與國際代表及中共中央多數委員商討對蔣方針。共產國際來電指示,不要武力沖入租界,注意左右派沖突。
陳獨秀揣測,國際還是想保住聯合陣線。